贾琏一声儿不敢说,忙退了出来。平儿站在窗外悄悄的笑道:“我说着你不听,到底碰在网里了。”正说着,只见邢夫人也出来,贾琏道:“都是老爷闹的,现在都搬在我和太太身上。”邢夫人道:“我把你没孝心、雷打的下贱种子!人家还替老子死呢,白说了几句,你就抱怨了。你还不好好的呢,这几日活力,细心他捶你!”贾琏道:“太太快畴昔罢,叫我来请了好半日了。”说着,送他母亲出来,过那边去。
贾母见无人,方说道:“我闻声你替你老爷说媒来了。你倒也三从四德,只是这贤惠也过分了!你们现在也是孙子儿子满眼了,你还怕他,劝两句都使不得?还由着你老爷性儿闹。”邢夫人满面通红,回道:“我劝过几次不依。老太太另有甚么不晓得呢,我也是不得已儿。”贾母道:“他逼着你杀人,你也杀去?现在你也想想,你兄弟妇妇本来诚恳,又生很多病多痛,上高低下哪不是她操心?你一个媳妇固然帮着,也是每天“丢下笆儿弄扫帚”。凡百事情,我现在都本身减了。她们两个就有一些不到的去处,有鸳鸯,那孩子还心细些,我的事情,她还想着一点子,该要去的,她就要了来,该添甚么,他就度空儿奉告他们添了。鸳鸯再不如许,他娘儿两个,里头外头,大的小的,那边不忽视一件半件?我现在反倒本身操心去不成?还是每天策画,和你们要东西去?我这屋里有的没的,剩了他一个,年纪也大些,我凡百的脾气脾气儿,他还晓得些。二则他还投主子们的缘法,也并不指着我和这位太太要衣裳去,又和那位奶奶要银子去。以是这几年,一应事情,他说甚么,从你小婶和你媳妇起,乃至家下大大小小,没有不信的。以是不但我得靠,连你小婶、媳妇也都费心。我有了这么小我,便是媳妇和孙子媳妇有想不到的,我也不得缺了,也没气可生了。这会子他去了,你们弄个甚么人来我使?你们就弄她那么一个真珠的人来,不会说话也无用。我正要打发人和你老爷说去,他要甚么人,我这里有钱,叫他尽管一万八千的买,就只这个丫头不能。留下她奉侍我几年,就比他日夜奉侍我尽了孝的普通。你来得巧,你就去说,更安妥了。”
贾琏到了堂屋里,便把脚步放轻了,往里间探头,只见邢夫人站在那边。凤姐儿眼尖,先瞧见了,使眼色儿,不命他出去,又使眼色与邢夫人。邢夫人不便就走,只得倒了一碗茶来,放在贾母跟前。贾母一回身,贾琏不防,便没躲聪明。贾母便问:“外头是谁?倒像个小子一伸头。”凤姐儿忙起家说:“我也恍忽瞥见一小我影儿,让我瞧瞧去。”一面说,一面起家出来。贾琏忙出来,陪笑道:“探听老太太十四可出门?好预备肩舆。”贾母道:“既这么样,如何不出去?又作鬼作神的。”贾琏陪笑道:“见老太太玩牌,不敢轰动,不过叫媳妇出来问问。”贾母忙道:“哪在这一时,等她家去,你问多少问不得?那一遭儿你这么谨慎来着!又不知是来作耳报神的,也不知是来作探子的,鬼鬼祟祟的,倒吓我一跳。甚么好下贱种子!你媳妇和我玩牌呢,另有半日的空儿,你家去再和那赵二家的筹议治你媳妇去罢。”说着,世人都笑了。鸳鸯笑道:“鲍二家的,老祖宗又拉上赵二家的。”贾母也笑道:“但是,我那里记得甚么“抱”着“背”着的,提起这些事来,不由我不活力!我进了这门子,作重孙子媳妇起,到现在,我也有了重孙子媳妇了,连头带尾五十四年,凭着大惊大险、千奇百怪的事,也经了些,从没颠末这些事。还不离了我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