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说:“我春秋大,你们都得听我的。我们七小我一个社,我和二女人、四女人都不会作诗,得让我们。”探春抗议她不叫号,再不叫就要罚。李纨发起,今后在她那边集会,请菱洲、藕榭为副社长,一名出题限韵,一名誊写监场,遇见轻易的题目她们也作。接着世人又筹议一月集会一两次,风雨无阻,有愿插手的就接管。探春明天就要作,让李纨出题,菱洲限韵,藕榭监场。李纨说:“我过来时,见婆子们抬进两盆白海棠,就以白海棠为题。”迎春说:“不必一人限韵,还是拈阄公道。”就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诗集,顺手一掀,是一首七言律诗,又向一个小丫头说:“你随口说一个字。”小丫头正倚门站着,就说:“门。”迎春命取过韵牌匣子,抽出“十三元”一屉,让小丫头随便取四块,别离是“盆”“魂”“痕”“昏”四字。迎春就让大师每人作一首七言律诗,用这四字为韵。
世人谈笑吃喝了一阵,大师散了。袭人请平儿到屋里坐一会儿,吃盅茶。平儿怕凤姐儿有事,急着归去,袭人问:“这个月的月钱如何还没发?”平儿悄声奉告她,月钱银子二奶奶早领来了,全去放了高利贷,等收回利钱才发呢!袭人抱怨凤姐儿未免太狠了。平儿说袭人缺钱花可到她那儿拿,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平儿回到家,凤姐儿不在家,那位打秋风的刘姥姥领着板儿又来了,周瑞家的正陪着她说话。
凤姐儿到丫头席上凑起热烈,正碰上鸳鸯与平儿笑闹。平儿两手沾满蟹黄往鸳鸯脸上抹,鸳鸯一闪身,刚好抹到凤姐儿脸上,引得世人大笑。贾母问她们笑甚么,鸳鸯说:“她们主子主子争螃蟹吃,打起来了!”
次日,宝玉闲来无事,想起小旦龄官唱得好,想叫她唱一套《袅晴丝》听。来到梨香院,见龄官病在床上。不一时,贾蔷来了,与龄官各式缠绵,他才想起那天蔷薇架下画“蔷”字的女孩子来,自叹各有各的姻缘。他痴痴地回到怡红院,见黛玉正和袭人说话,长叹一声,说:“难怪老爷说我‘管窥蠡测’。昨夜说你们的眼泪单葬我,这就错了。从而后,只是大家得大家的眼泪罢了。”袭人见提这事,说:“你可真有些疯了。”宝玉冷静无言,悟出人生情缘各有分定,悄悄感慨,不知谁将来挥泪葬我。黛玉知他又从那里着了魔来,就岔开话题:“明儿是薛阿姨的生日,舅母叫我问问你去不去。”宝玉说:“连大老爷的生日我都没去,这回不去,阿姨一定恼我。”袭人说:“这不像话,她比不得大老爷,住得又近,你早上起来去磕个头,吃盅茶就返来。”黛玉笑着说:“就是看在人家赶蚊子的分上,也该去。”宝玉不解,袭人就把明天中午的事说了。宝玉说:“真不该轻渎了她。明天必去!”湘云打扮整齐出去了,说是家里来人接她。宝、黛想让座,她家人又跟着,只得送她出来。宝钗也赶来了,四人更难分难舍。来到二门前,湘云悄声叮咛宝玉:“就是老太太想不起我来,你经常提起我,她会派人接我。”宝玉点头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