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银子勉强够医药费,但接下来的日子委实使得他忧愁。目睹天气不早了,加快了马鞭,连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刮破了,他也毫无所觉,冬雪阵阵,很冷。
兴儿一出宁荣街,孔殷火燎地雇了一匹马,抄巷道找了一产业铺,这些行当,他常常和贾琏出门,原是熟谙惯了的。那产业铺叫做“恒舒典”,在鼓楼西大街。
兴儿内心没出处地讨厌,空有医术,而没有医德,这类大夫真是社会的败类,当然他脸上没有表示出来涓滴情感。
并不是胡君荣没有医术,而是胡君荣医德实在是渣,别看他道貌岸然的,实在唯利是图。
兴儿提了药包回到南院马棚,刚转了个弯,便看到庆儿鬼头鬼脑地溜出来,一色青衣小帽,庆儿见到兴儿,神采变了一下,才笑道:“好小子,我是给你老子送药的,你快归去看看吧。”
兴儿握紧他爹干瘪而又因为日久天长做粗活显得粗糙的手,眼中含泪:“不管你如何对我,你好歹养了我一场……是不是庆儿给你乱吃了甚么药,爹,我去找他算账!”
第五十七回,薛宝钗问邢岫烟把衣服当在了那里,邢岫烟说:叫做恒舒典,是鼓楼西大街的。
兴儿嘲笑道:“本来是庆儿哥,旺儿大哥、王信大哥、柱儿哥和你们是一根绳索上的蚂蚱,平时无缘无端还要和我们打饥荒,今儿忽喇吧的给我送药,你会有这类美意?”
平儿等一干丫头看得目瞪口呆!尤氏、秦可卿也惊呆了!连王熙凤本身也呆若木鸡!
昭儿道:“你莫不是疯了不成?便是他使绊子害死了人,一则我们是主子,找谁说理去,二则她背景那么大,你拿甚么拼?”
“爹!爹!”兴儿不敢信赖这个究竟,尽力用手扭动他爹的脸庞,但是只要一丝残留的余温,也显得那么地冰冷,就像这腊月的天。
“这小我如何啦?”平儿见兴儿肝火冲六合过来,刚要拉他,却被兴儿避了开去,只见兴儿冲进堂屋,一手把帽子丢在地上。
他气还没缓过来,便找到了一家药铺,坐堂的大夫叫做胡君荣,胡君荣见他来了,叫人抓了药,笑道:“令尊的病症,前儿我瞧过了,原是每日家喝酒太多的原因,伤了脾胃肝脏,继而饮食太少,每况日下,腹内绞痛的症候倒还是其次,主如果喝酒没个限度,你该劝劝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