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里的东西都是刺眼争光,令人头晕目炫,刘姥姥此时只要点头咂嘴念佛罢了。
贾兰晓得这些人在戏弄刘姥姥,便问碧月道:“你晓得周瑞家的住在哪儿吗?”
平儿听了,便作了个主张:“叫他们出去,先在这里坐着就是了。”
说着,一齐下了炕,清算衣服,又教了板儿几句话,跟着周瑞家的,逶迤往贾琏的室第来。
那凤姐家常带着紫貂昭君套,围着那攒珠勒子,穿戴桃红洒花袄,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大红洋绉银鼠皮裙,粉光脂艳,端端方正坐在那边,手内拿着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
先至倒厅,周瑞家的让刘姥姥等着,本身却先过影壁,走进了院门。
碧月拗不过贾兰,只好承诺,又恐怕被母亲李纨撞见,便悄悄绕着路从后门进了贾府。
至堂屋中间,周瑞家的又和他咕唧了一会子,方蹭到这边屋内。只见门外铜钩上悬着大红洒花软帘,南窗下是炕,炕上大红条毡,靠东边板壁立着一个锁子锦的靠背和一个引枕,铺着金线闪的大坐褥,当中有银唾盒。
昔年周瑞争买地步时,曾得刘姥姥半子狗儿互助。是以,刘姥姥这一趟到荣国府,就起首来找周瑞的媳妇,想借着她的举荐找王熙凤布施糊口。
一面说,一面抬身要茶时,只见周瑞家的已带了两小我立在面前了,这才忙欲起家、犹未起家,满面东风的问好,又嗔着周瑞家的:“如何不早说!”
刘姥姥说的姑奶奶指的便是贾兰的祖母王夫人。
“那可不可,大少奶奶晓得了,还不把你和我的皮都给扒了。”碧月明显非常反对。
“碧月,等一等,瞧那两小我在我们家门口鬼鬼祟祟的,我们先看看再走。”
只闻声从内里传来一阵钟声,当的一声若金钟铜磬普通,连续响了八九下,那是挂钟,来自西洋的奇怪物,在堂屋中柱子上挂着。
周瑞家的认了半日,方笑道:“刘姥姥,你好?你说么,这几年不见,我就忘了。请家里坐。”
这倒厅与正房朝向相反,正房前面的倒座厅房,也叫倒座厅。大部分的时候,仆人丫环们,都在两廊和倒厅上歇息,随时听候仆人的示下。
世人打量了一会,便问:“是那里来的?”
平儿和周瑞家的忙起家说:“姥姥尽管坐着,等是时候儿我们来请你。”说着迎出去了。
刘姥姥听了,大为感激,双手合十拜谢着,鞠躬屈膝,就差没跪下了。因而刘姥姥领着那名叫板儿的小孩朝着后门去了。
关于这个周瑞家的,贾兰是晓得一二的。她不但是祖母王夫人的陪房,还常在琏二婶婶王熙凤那做事,在荣国府管着太太奶奶们出行的事。
刘姥姥已在地下拜了几拜,问姑奶奶安。凤姐忙说:“周姐姐,搀着不拜罢。我年青,不大认得,可也不知是甚么辈数儿,不敢称呼。”
刘姥姥便说:“原是特来瞧瞧嫂子;二则也请请姑太太的安。若能够领我见一见更好,若不能,就借嫂子的话传达一下意义罢了。”
那刘姥姥绕到后街的后门处,只见门上歇着些买卖担子,也有卖吃的,也有卖玩耍的,闹吵吵三二十个孩子在那边。
听得那边说道“摆饭”,垂垂的人才散出去,只要服侍端菜的几小我。半日鸦雀不闻。忽见两小我抬了一张炕桌来,放在这边炕上,桌上碗盘列举,还是满满的鱼肉,不过略动了几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