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即位,头一道旨意便是令外放三品以上官员,入京朝贺。而林如海便恰是属于要入京朝贺范围以内的官员。是以,便早早开端筹办行装,带了家仆并几位府衙里的属官自去了那神京。
那道婆闻言赞不断口,只把林夫人夸得仿佛天底下最慈悲的母亲了。林夫民气里却还挂记这病中的孩子,见闲事已了了,便也不耐烦听她奖饰了。
正要出门,却又被林夫人叫返来,却听林夫人道,“只你们两个妇人家去那官衙也不好,我记得你娘家大侄儿现在也大了,能当差了。就让他陪着你们一块儿去吧。”
林夫人信觉得真,便念了声佛道,“正该是如许。”当下便让那师太领了邱道婆过来,做主叫贤哥儿认了他做寄名的乳母。
既查明这女子原是林府上的家奴,且不说究竟是不是逃奴,都该叫原主家来的。然这官老爷也晓得林如海早已去了都城,扬州府上只余妇孺。然案子总还是要判的,便令部属差役上门,请林夫人派个管事来认人,若果是府中丫环,那这女子说的便是真的,被能人虏去的女子自当发还其家。若不是,便按那匪贼算来,这匪乱若无恩情,倒是要处以极刑的。
那绯月却又有些不大敢言,支支吾吾直道那官员不耐要动刑法方才说了。官员闻言竟是这帮匪贼劫过的林家,那女子又自称是林府姨娘的贴身丫环,心中便自发得明白了。
按下心中恨意,林夫人便招来本身房里一个管事媳妇道,“安姨娘死前倒和我求过情,说是把这绯月许给他家侄儿为妾。我念她在林家虽无功绩,却也奉侍了我和老爷多年,便也允了,还把卖身契给了她。却没想到那绯月竟是不肯为妾,见她主子死了竟也逃了,还把那卖身契给偷走了。如许不忠义的丫环纵是许了人也是乱家的。厥后我理家事忙,也顾不上派人去寻那逃奴。现在她犯了事,却牵涉到府上,实在是不该。”又道,“待会我让人去寻一个原在安姨娘院中当差的婆子,你带她一起去,把我方才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县官听了。至于那匪贼,你那日也是跟着我身边的,也晓得是甚么样的环境,照实说便是。”
这一申明眼人一听便觉不对,既是请医,自是在城里,那匪贼原是在城外反叛,如何会跑到城里来作奸不法,岂不是将官府不放在眼里。
那媳妇娘家侄儿因年纪小且还没有端庄差事,不过在外院帮着同为主子的叔伯兄短跑跑腿罢了。那媳妇本来想叫丈夫为她侄儿谋个差事,不料丈夫又出了这等事情。她也揣摩出了林夫人的意义,心中一喜,道,“多谢夫人了。”又见林夫人无他话叮咛,方发展着出了门,带了侄儿并一个原在绿锦阁的洒扫的粗使婆子,乘了车便往那官衙里去。
那道婆自是喜不自胜,更因林夫报酬求儿子早日病愈,赠了很多财物,有单给邱道婆的,也有舍给庵堂的。
此人已有三十来岁,本来是望族出身,虽是旁支却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孩儿。然因父祖不肖,败了产业,百口长幼便只得凭借嫡支度日。却不想嫡支的有一名极娇贵的女人因得了女儿痨,病的将近去了。那户主母听了高人指导,道是寻个命格符合的女人舍进庙里做替人,这嫡支的女人便可不药而愈。说来也巧,那女人的家人在外头遍寻不着,目睹一个女儿便要没了。却不想这邱道婆的父亲晓得了,因自家女儿命格恰好符合,便主动将女儿舍进庙里给她族姐做替人,一晃已是十多年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