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自家父亲从逆,黛玉天然是不肯信的。林如海为人如何,作为女儿的黛玉如何会不晓得。但是林如海身居高位,又非潜邸旧人,虽说是以纯臣自夸,但是因着夙来更受太上看重。在当今眼里,不免便有些毛病。
细心想来,林如海虽是勋贵后辈出身,若非父亲早亡,母亲又教养恰当,约莫也会是个浅显的膏梁纨袴。偏林如海本身强干,生生考出了个探花来,极得本来还是天子的太上看重,从翰林做起,做了数任京官,方因林母之丧回籍。但是丧期一满,太上便点了他出来持续仕进,虽是外任,却都是既首要的位置,那盐政之位,掌控盐业厚利,盐利之巨哪有不叫人垂涎的,到底财帛动听心。因此盐政夙来都是帝王亲信方能胜任,单只这一条,便能叫已与太上离心的当今忌讳了。
本年恰是己亥年,黛玉又见本身父亲分歧昔日,便有些狐疑,莫不是父亲也被牵涉了?
如许想来,林家现在的境遇何其伤害。
现在,己亥之变已近在面前,不免叫黛玉在此事上多用了几用心机:死了一个前皇子,好几个官员,被抄家放逐,罚作奴婢的家属也不在少数,竟能叫全部都城都毫无动静,一心只晓得妄图后妃归省的荣光中,这仿佛并不普通。更不普通的是,那庶人罪名是勾搭外臣,图谋不轨,更牵涉了很多官宦人家,可他的娘家,南安王府却能够耸峙不倒,乃最多年以后,仍然是京中除皇家外第一等的尊荣。更不要说,太上原在位时,也并非是一个昏庸无能的君主,却能被坦白此事至死。这此中各种,也不免不叫人多想了。
徒瑜会心,如果他们不把太上拿来当借口,看着他已死了两个同母兄弟的份上,到可留他一命,偏生把父皇拿来做兵变的由子,倒是刚巧戳中了当今的忌讳了。
彼时黛玉尚且还在姑苏服丧,回京后又恰逢贤妃探亲,好一番繁华至极的气象,满都城那一个不说圣上仁孝,又有哪个会不长眼的提及那不相干的罪人。也只要如宝玉这等无甚心机的闲人,会在经年以后因着一个红颜薄命的女子,叙起此事。
这也是为何天子要将林如海调到都城来的原因。一来,虽说京官素比外任要更得看重,户部尚书这一部之首听起来更比盐政来的位高权重,但是在京中,上有内阁,下有属官,林如海反倒不得自在。二来,天子也确切承认林如海有大才,当今自夸是个明君,若因一点狐疑芥蒂便弃之不消,岂不有因噎废食之虑。再者,当日继位,已算是大动兵戈,林如海既是勋贵以后,又是科举出身,更是太上信赖的老臣,善待于他,几近能成为一道标杆,安抚三方权势。
当今若没几用心机,也不得继位为帝了,没得几个时候,完完整整的密信来往便被誊写成册,送至御前。
也不大记得是哪一年,宝玉从北静王府返来,因穿戴素服,黛玉便问他何故。他便说是北静王一个得宠的姬妾没了,北静王内心难过,便叫他畴昔说话。这原也并无非常,他却越建议了兴趣,絮干脆叨的念起来:这姬妾原是北静王的一个宠婢,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只是“己亥之乱”受了连累,阖家被罚为奴。人缘际会进了王府,因生的极好,又和顺多情,被北静王看中,不想到底命薄,尚没过几日安生日子,便急病死了。黛玉当时听了,也只得叹了几声红颜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