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这才明白晴雯因何又给本身神采,道:“这原是我的不是。下一回再不如许了。”因而细细奉告袭人究地。
这李贵是宝玉奶母李嬷嬷之子,自幼跟宝玉,承他很多好处,却也受了很多告诫痛苦。每故意劝戒,何如宝玉口上答允,半点不改;又动辄有异想天开、奇谈怪念托付过来,教他抓耳挠腮各式难堪,做不是,不做又不是。就如这番智能儿之事,虽说办来不难,但是那里是他一个奶兄伴从就好经手的?何况智能又非别人,跟着她师父馒头庵老尼静虚,从小在荣府走动,满府无人不识的;万一事露,闹将出来,几下一掰扯,怕满身是嘴都说不清楚。就算静虚认栽不问,事涉宝玉,荣府里仆人岂有放过的事理?旁的犹可,他这个真正做事的,随便扣上个拐卖女尼、勾引主子的罪名,还不被剥皮挫骨,死无葬身?想到这层,李贵那里肯应宝玉的话。急得宝玉团团转的打躬作揖,连秦钟也捱在床沿哀告。
李贵也劝宝玉:“平常人家,不过如此。筹措太过,反而打人的眼,不是悄悄儿的事理。”又奉告智能道:“你放心住着,莫要复兴旁的心机。一是要等秦相公病好,一是你也要把头发养起来,才好拿主张安排措置。”智能再三伸谢。宝玉又说了一些安抚言语,又托她得空看视安慰秦钟,这才叫李贵催着回转。
宝玉情知贾政猜到贾母替本身讳饰,不敢再作欺瞒, 但是又不敢实说,一时迟疑不答,急得额头青筋直跳、盗汗如浆。贾政本来只是常例地责斥两句, 震吓震吓, 见此形状, 想到他一贯的恶劣放恣, 反而不留意把真怒勾起来, 一双眼瞪着宝玉,神采愈发峻厉阴沉。宝玉哪晓得贾政心机,想这一日有林如海及章回、章程等外客在,父亲可贵和颜悦色,只当早上之事早已放过, 不料现在俄然又行发难,且描述越来越觉不妙,心底一发镇静, 连身子都节制不住建议抖来。
袭人不及答复,晴雯早拿了一块帕子包的几个戒指、耳坠、镯子给他看,笑道:“这个珍珠坠子和玛瑙戒指是都有的,虾须镯子是我们屋里几个才有的。林女人还送给我和袭人一人一本新奇描花腔子,给麝月、秋纹、碧痕每人一把黄杨木烙画的篦子。紫鹃也送了织丝的头巾、手帕和绒线、绢花来。都是京里没见过的最新奇的式样。另有扬州、姑苏、常州的各种点心、土仪,都在中间堆着,我们正群情着如何分呢。”
但是贾宝玉一个不管外事的公子哥儿,哪晓得如何延医用药?还亏奉告了王熙凤一声,凤姐允他出门,又想着情面送整,也不跟宝玉多说,只拿了一张荣府的帖子给宝玉的奶兄李贵,叮咛他万一不对,先去太病院请人来看。公然太医手腕不凡,到秦家一看,给秦邦业扎了几针,回过气来,情势就稳住了;这边给秦钟开一副药,急煎了送服下去,烧就退下了好些,再半个时候,气味逐步丰富起来,也睁得开眼、认得出人。秦钟这才悄悄儿奉告宝玉真相,再三央告,求他临时安设了智能儿,等他这厢里病好了,再行措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