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宝立即回道:“哪有的事!我又不弄他们铜钿银角。只是几个平时吃用不了的东西。再有那些机巧的小物件,他们又不爱玩,白放着也是可惜,不如我拿过来,也是‘物得其主,能遂其用’的事理呀。”说着还把头点了几点。
章太夫人先不答,眼睛把林如海上高低下看一遍,这才渐渐笑道:“我平时也不常问他们小人儿家这些。只是听他伯父讲,在历家名家人物里头,他对同叔很有些偏疼,和过好几首《浣溪沙》、《鹊踏枝》。不过,到底才十几岁人,间隔大晏风韵,差了不是一步两步。”
四六,就是骈文,与散文相对的。话说我们现在熟谙的古文名篇大多是散文,也就是句式比较自在,长是非短不强求对仗的,比如欧阳修的《酒徒亭记》、苏轼的前后《赤壁赋》等等。而大师最熟谙的骈文,大抵是王勃的《滕王阁序》。
进宝吐舌,一溜烟出去,跟船家小子蹲一处看开船。一昂首,俄然岸上一阵乱,人向摆布让开一条道,随后一辆骡车直冲过来。进宝认得人形,仓猝叫道:“哎呀相公快看!那来的可不是谢相公?这是来送行的么?”
章回笑笑,只向他随便一摆手。谢楷也不见外,拈了点心便吃喝起来。一时船早逆流东下,离了船埠,往延陵古邑、常州名城而去。
章回坐在舱里,笑骂道:“这小猴儿,又现形!还测风测水,当起屋造墙看地相么?一会子到运河上头再闹不休,谨慎跌下水去,被大鱼吃掉。”
章回抄一页,颂一页,每抄一页前,又必然先念诵《心经》一遍。这厢黄象来寻表兄,瞥见他如此,忙奉告祖母章太夫人去,说:“那屋子里也无火盆,又不挨着地龙火墙,平时向来不消,冻着表哥可如何好?”一边又说,“不过是抄两页经文,外公那边又不信这个,表哥书院里头学四书五经,也不能信,这般场面却算甚么?”
章回忙向那船工说一句“水老哥,先不开动。”跟着到舱中,扣了谢楷肩,问:“这是如何说?”
林如海笑道:“晏殊密意赡丽,少年人能得其一二分娴雅就不轻易。倘公然学到真精华形貌,莫非不是他的天赋赋气?”
这进宝是章回读书时候偶尔买来,留在身边做书童伴读也只得一年时候不足,还未分开过南京。此次随章回返家,进到船上,别致欢乐不已,这里看看那边摸摸,又与船家小子闲话,一刻都不能停歇。口中还直说:“可要回常州家去了,就是这艘船!不晓得速率可快?对咯,象少爷说船行水中,最有花腔,还好测风测水,比那府里后花圃水槽子里强百倍千倍。”
黄象却尽管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君子不是要敬神明而远之?”
杨正林看他们打趣,忙凑来笑道:“这个谢天然带的。不过进宝小哥仆似仆人,天生价的聪明聪明,凡事学得又快,闻一知十,可也不是咱府里那些粗头笨脑的能够比得了。”
谢楷点头,说:“晓得。以是我才追来。既贺你家大人的寿,也认一认怀英的家门,全我们同窗几年的情分。”
章回鼓掌笑道:“乖乖不得了,这才几天工夫,就这般的聪明了。公然我这大伯父府里风水最好,养人也养得精乖活络。出门的时候焦急,谢了一圈,到底把这件事情给落下了。杨叔归去帮我再向伯父带个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