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宝立即回道:“哪有的事!我又不弄他们铜钿银角。只是几个平时吃用不了的东西。再有那些机巧的小物件,他们又不爱玩,白放着也是可惜,不如我拿过来,也是‘物得其主,能遂其用’的事理呀。”说着还把头点了几点。
章回鼓掌笑道:“乖乖不得了,这才几天工夫,就这般的聪明了。公然我这大伯父府里风水最好,养人也养得精乖活络。出门的时候焦急,谢了一圈,到底把这件事情给落下了。杨叔归去帮我再向伯父带个谢才是。”
待到船埠,尚书府管事杨正林先赶一步,叮咛那雇的船家几句话。这船家也是他府里用熟了的,见这般步地气度,心中早是稀有,忙一一应了。这边章回则是看着小书童进宝号召着船家孩子,将本身随身东西一样样从马车安设到船舱里去——实在也未几:几件衣服,一套笔墨,一箱书,一个扎健壮的素面布包罢了。反倒是这些天进宝在尚书府从黄家童仆那边或得赠或赢取的琐细东西有一大堆,甚么吃食、衣服、荷包、叫子、口弦、竹蜻蜓、九连环、紫陶泥人、玻璃枪弹珠、黄铜柄的放大镜……应有尽有,倒似开了个杂货铺子普通。章回禁不住笑道:“你这一趟,竟是匪贼打劫、蝗虫过境似的,可坑了那府里大大小小的很多罢?”
进宝吐舌,一溜烟出去,跟船家小子蹲一处看开船。一昂首,俄然岸上一阵乱,人向摆布让开一条道,随后一辆骡车直冲过来。进宝认得人形,仓猝叫道:“哎呀相公快看!那来的可不是谢相公?这是来送行的么?”
谢楷见章回应允,脸上早显轻松。现在闻他言,一时直欣欣然起来,笑道:“出门在外,谁理那些讲究。我也没这等娇贵。”话虽如许,见舱门外头船家娘子提了一只大的黄铜水吊子来,递与进宝,进宝又取了章回自家随身的茶具沏了酽酽的茶,再配了两色点心一并奉上舱里小桌来,顿时暴露忧色,说:“恰好。我早餐也没如何吃得,怀英可一起?”
黄象又问:“那屋里冷,如何办?”
接下来两日,章太夫人得闲时还是请林如海论文谈诗,评点小辈们功课。这边与章回之父章望的贺礼等事也都各项全面,管事杨正林与锻练张猛到内院里禀告并问出发。这里林如海早命人回扬州,快马取来的数件贺礼,交予杨、张二人,叫随尚书府的一同送平常州。而章回的经籍也抄妥完工,用一只小叶紫檀的方盒整整齐齐装了,由黄幸带着一同前去忠献伯王劭堃府上去。前前后后总又搁了四五天风景,章回这才拜别姑祖母章太夫人与伯父黄幸,坐车往秦淮船埠,预备由运河水路而平常州家中去。
章回笑笑,只向他随便一摆手。谢楷也不见外,拈了点心便吃喝起来。一时船早逆流东下,离了船埠,往延陵古邑、常州名城而去。
黄幸看了册子,忙道:“母亲用心,儿子都晓得了。就寻个时候与二弟说。”母子两个又说了一通话,然后才各自回屋歇下不提。
章太夫性命取了白天所记两人会商言语的册子来与黄幸,说道:“你也看看罢。好的坏的,都在这里,可该是时候把族学里头的事情头脑筋脑地都细心问讯一遍了。老二一身文人气,闲散疏放惯的,有些东西到底不可。”
谢楷笑道:“你如何服侍你家相公的,就依样儿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