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门通向的是个独立的院落,在章府西北角,总有十馀间房,前厅后舍俱全,另有一门通街――乃是称作“诚正书院”的章府族学家塾。这来的瞿夫子年纪在3、四十之间,穿一领崭新的月白儒袍,他名唤瞿一波,原是常州城西南一个贫寒秀才,无钱举业,却教诲街头巷角人家孩子断文识字,十多年间一文不取;终究被章望传闻了名声,四年多前请回家来做了端庄西席,现在传授章氏一族中幼儿蒙学,倒也甚得府中高低恭敬。
瞿一波被他看破,顿时也笑。章回又回味一番这才听来的故事,道:“椿庭桥,虽说便是用的人名,倒也新奇风雅。不过王徒弟是真善人,翻出地下无主的金子却不藏私,尽数捐出来修了这一座桥,真是惠及乡里,足可流芳的。”
章回闻言,忍不住笑道:“祖父许出去,我这做孙子的再帮自家赢返来,那里有如许好的事情。就人家听了也要笑。先生尽管用心玩弄我罢!”
章望笑道:“晓得了,今后都改过,那便好了。”指着中间炭炉茶壶,说:“才返来,就一番经验,可让我也口干了。你倒一杯茶来,算是认错。”章回忙恭恭敬敬斟茶、奉杯。章望接了茶,喝了一口,又笑道:“这就行了。你也与你自家倒一杯吃了。这屋里虽暖,你从内里返来,心口还是风吹的凉,热彤彤一杯下去也不轻易招病。再定放心,我另有其他的话问。”
章望闻言点头,道:“倒是如此。你手札中原未曾切当说几日到家,想着潮流涨落,也左不过这两天。只是晚返来一日,老太太便要念一日,叫白叟家担忧就不好了。”章回听了,忙应几句,也不过是些自责并感激长辈的话罢了。
章望闻言神采稍霁,温言道:“晓得莽撞便好。你年青,也不晓得轻重,若真打谁的眼,岂是你这点小算计就能蒙混得过?幸亏你伯父家张锻练是短长的,两道上都驰名头友情,别人又要看你伯父的脸面,才到底未曾有甚么闪失。今后,可莫再要这般聪明才好。”
瞿一波正打诚正院走来,听得章回号召,猛一昂首又正见着真人,顿时笑起来,先遥遥地朝他点头回了礼,一边忙几步走过来,一边笑说道:“怀英本日返来的?老爷们大喜了。一会儿诗会返来,欢乐之下,怕又要有更多佳作。”
却说这日因着仆人们多不在家,章府里显得甚是温馨。章回持续颠末两重院落,便有明堂、房中洒扫的故乡仆瞥见,跳起奔过来想说话,到得跟前也强忍住了吵嚷,只深深行下礼去。章回见着,内心也既是熨贴,又是欢乐,受了他们的礼,口中再三地温言安抚几句,故乡人们这才心对劲足地下去。
到园东南,游廊下一道蔷薇矮墙与月洞门隔开,入眼倒是两畦菜地。现在初春,地里正出苗,绿油油的甚是喜人。与矮墙平头的篱笆扎得整整齐齐,上面爬了尺半高的绿蔓,章回也不辨种类,但知总不过些扁豆、丝瓜、葫芦、山药。菜地另一头,靠院墙一面搭了两架,则是家里经年的葡萄、银藤,地下的老藤才将将地透出些青绿,模糊的另有些看不出来。架子底下随便的横了两条青石,中间又有一口井、一座储水的大石海――上面风痕苔迹斑班驳驳,但是水涛云纹模糊,也不知是那里未完工的铸件移在了这里。章回目光在上面顿一下,然后回身向与菜畦相对的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