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这个,陈姨娘自是不晓得。便有外头服侍的小厮上前回话,说:“关先生一早又检察了一遍老爷养病的屋子,说都齐备了,照昨日叮咛的搬,然后便出门往保扬湖玩耍去了。本是邀了小章相公一起的,小章相公说不放心老爷这边,就不去。一时又有衙门里人来报说前日打盐园地盘官司的谢通判来探看老爷的病,且是同着鹤城盐场的司令、司丞和几家地主一起来。孙主薄拿不准,因而请小章相公畴昔一同相见。这会子还在前头衙门厅上喝茶。”
现在回过甚来讲扬州这边。那一日林如海病重,林府也平常州送了动静。到底相隔只两三百里间隔,章望接到信,立即就命章回清算药品,又往岳父家请了药铺的供奉关梦柯,连夜解缆赶往扬州去。
故而林如海获病,固然晓得关梦柯就在附近,林府这边也未曾有人去请。却全不想现在章回竟能将他直带到扬州来――实在是关梦柯与洪艽靠近还胜兄弟,视洪氏直如亲生,以是章回出马才气请得他动。公然关梦柯到后,先是丹药拯救,然后丹方、饮食、起居,数管齐下,几天就诊得林如海大有转机。
这一日恰是蒲月初四,林府后园园门大开,从后院到花圃一起上就见得人来人往,取东西扛家什,忙繁忙碌;又听得洋洋一片笑语欢声,中间更夹着些才留头的小厮丫头的追逐奔驰、玩耍打闹,便有偶尔的呵叱两句,也不非常不准。――话说这林府也便是扬州盐政官署,乃是前衙后府的官署设想。只因上一任盐政家眷主子甚多,嫌后院起居不甚宽广,故而将府衙中间一座五进带花圃子的院落买下,使备弄夹道连成一体。当年林如海上任,止一妻二妾、四五房家人相随,原不欲白费房舍,想着将角门封死,把这一处院子别赁出去。不料这花圃实在精彩,伉俪两个一见便即爱上,顿时歇了最后动机,将房舍一划一治打理了不说,更在花圃上长年用心,把个小桥流水、山石藤萝清算得更加风趣;又有四时情致,春赏花、秋邀月、夏观鱼、冬煮雪,伉俪两个各自请亲朋厚交园中玩耍,竟成了扬州官宦人家皆知的一景。只是贾夫人仙逝后,林如海未曾续弦,又为悲伤亡妻,不忍见各种物在人非,故而虽命人还是每日入内看管花木,旁的时候常把园门锁闭;偶尔鼓起,到园中一游,却少不得触景伤情,更加天井增上非常落寞萧索。但是这一回关梦柯瞧过了林如海,又在林府前后里外通盘看过后却说,林如海此番病倒,都是因贾敏逝后长居偏院,风水不宜,这才坐下很多病症来;现在要使宿疾尽去,必得要移榻别居,于那朝气勃发处起坐疗养。因而命人从速将挨着花圃的一带房舍重新清算出两个院子来,又改了几处花墙隔断,开了通往花圃的门路门径,与林如海作养病之所。
关梦柯在巢家医铺时候,有个要好的火伴,便是洪艽。洪艽之父洪垠原是仪真洪家直系子孙,也读书科举、娶妻生子,族中又有家传的地步房舍,就算不得大繁华,也是小康之家。自沾了“赌”字,将家财输个精光不说,更三番四次骗了族中兄弟子侄房契、田单换钱去赌,气得洪氏族长调集世人开了宗祠,家谱上抹了他名号。洪垠不知改过,更加吃酒打赌,不上三十岁就死了。洪艽端赖母亲与人浆洗衣裳、纺纱做针线赡养,但到8、九岁上,母亲病弱难支,只能本身出来乞食做活养家。因同病相怜,洪艽、关梦柯最有话说,又为着洪艽稍大两岁,只把关梦柯当兄弟护着。关梦柯药死了人,洪艽原想替他抵罪,却叫他用母亲劝住了。厥后关梦柯放逐,洪艽则教一个做药材买卖的冯老板看中,带在身边调|教,又娶了冯家女儿,担当了岳家的生药买卖。就如此,洪艽也一向设法与关梦柯捎信捎东西照顾;等关梦柯返来,餬口不顺,又请他在自家生药铺里做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