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敖笑道:“你倒傲气放心。”想一想道,“说来,仰之这时候命你回家,却另有一层好处。大比之年,书院里少不得人事来往,又是同门座师的访问拜见。你虽一贯不显山露水,书院里当真不晓得你常州章家名头的,约莫也只得谢楷那木脑筋袋一个。倒不是说会有甚么不长眼的过来扰你,但是读书人名节上头也极要紧,干脆阔别了这些最好。待回了家,不说你延陵章家多少文籍保藏,历代的治学手札万金难求,单是避开这些烦杂,教埋头读书备考也是无益。”
章回奇道:“父亲心中已有此意?黎先生这话如何见得?”
章回道:“那年赶考途中急病,是门生本身不知温饱饱暖,忽视而至,与教员又有甚么相干?教员珍惜成绩之情,倒叫门生愧对了。
黎敖闻言先愣,复而大笑。说道:“好小子,竟是内心通盘稀有的!我们还担忧如何来劝。且去!且去!速速清算了,回家读书去!”
章回苦笑,说:“黎先生的话恰是。只是门生呆笨,怕担不起家门重托。”
======
黎敖点头,说:“孟元燮性子诚恳,行文落笔也总有拘泥,但是学问研讨却肯下苦工。这三年于他,倒也不见得是好事。”又道,“怀英感慨孟元燮今科不能与你一同了局,但是书院中其别人,多的便是要与你一同了局。考场直如疆场,只叹很多人又要操心劳悴,而后再忙三年了。”
谢楷一听,反而迤逦倾斜地晃过来,拈纸便看,继而皱眉,道:“你怎的又往黄家去?黄幸虽是金陵黄家一脉宗长,现又掌着工部,乃是今上得力之人,却不以文章名世。况金陵与神京相去又远,虽这两年他因督海船营建、海塘围堰等事每多回南,但由族亲保举达到他耳,又从他之口传达京师,怕是……路阻且长。”
章回听了笑答:“启庄说得甚是。故而我拜见黄大人与太夫人,企图也不在此。”一边又向谢楷身后的小厮阿付道,“怎还愣着?不与你家相公换衣服倒茶?眼看这脚底下大字都要画出来了。”
章回笑着施礼,又奉了一回茶,这才返回书院里居处。先叫了书童进宝服侍研磨,本身在桌上放开一张大纸,心中默想了一遍,然后在纸张一侧列出现在至父亲章望章仰之生辰时候,又在另一侧写下需做事情:与家里的复书,与书院师长、同窗的告别,与南京亲族的告别,又有寿礼的预备等,一一摆列整齐,肯定了光阴,又分外标注出亲族中往大伯父黄幸府上拜见一事。
黎敖笑道:“你年事、经历放在这里,便一个字不提,也推想获得。何况你章家因文昭公遗命,嫡派三代读书而不入仕。到你堪堪是第四代,恰是嫡派一脉要畅旺发财之际,如何能不了局?就算你父亲章仰之本事得住,多看几年,你祖父、叔祖又当如何?谁不盼着门楣灿烂,子孙位列朝堂?”
黎敖笑道:“雁西胡涂。他只一味担忧,却不看就你现在这一番行动,也比三年前大有进益。再赴京赶考,料是不会有水土不平、病损劳伤的。”
调剂章节,不是更新,咕噜噜……
谢楷顿时不平,道:“谁说我脚下画字了?”边说边走,脚下却直发软。章回暗笑,忙打发自家孺子进宝帮扶着送他回房歇息,但听谢楷一起兀自嘟囔“我家也能与你荐书”如此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