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知轻笑道:“刘学台诗云:宝藏将山跨,俄然间在水涯。樵夫慢说渔翁话,诗句虽差,笔墨却佳,怎肯放在别人下。常见得登高怕险,哪曾见会水溪杀。”
魏无知温谈笑笑:“贾子礼的时文、试帖诗,鄙人看过了,虽也不是非常优良,但也无可指责,定在前十,是很公道的。卷面不洁是偶然之举,传闻是同座的司马匪鉴打搅的……不过他那首诗已经传开了……”
魏无知轻摇湘妃竹扇:“贾子礼诗云:宝藏在山间,误认却在水边。山头盖起水晶殿,珊长峰尖,珠结树巅。这一回,崖中跌死撑船汉,告彼苍,留点蒂儿,好与朋友看!”
“此诗公然有妙处,‘误认却在水边’,点明非是他打翻墨汁,是偶然之举,倘若八股、试帖诗过关,卷面不洁也可谅解,倒也无人指责刘学台了。”
匡六合不由听得潸然泪下:“司马兄也是我同年了,但生员过千,我也不知你近况。既然家中使费蜩螗,但是每年事考,重定品级,司马兄若肯尽力,判为一等,领些官府补助,亦不是难事啊。”
贾琮不会怜悯心众多,那一世经历的冷酷、这一世的勾心斗角,让他变成了看甚么都没有安然感、充满质疑,且不说司马匪鉴几乎让他科考得胜,就目前来看,司马匪鉴较着用处不大,以是他只是冷酷地谛视。
坊间店铺内,宽广大堂,三五知己成群结队,会商话题都是这回科考。伴计、酒保、茶保来回穿越。
他们正听着,中间靠左一桌唯有一名生员,自个儿斟酒、不点菜,方巾斓衫,脸孔无神,喝着喝着俄然嚎啕大哭,头伏于桌,顿时吸引了统统考生目光,贾琮望过来,此人恰是他同桌考生司马匪鉴,司马匪鉴哭道:“我无颜面见桑梓父老矣!”
“魏兄,大顺第一神童贾子礼也过关了,据闻他卷面不洁,被墨汁感化,我等没看过他的卷子,不知学政大人何故取他?”
现下又有几个秀才纷繁把目光看向贾琮,魏无知温文尔雅:“贾山海,久仰大名!本日我们先非论虚的,司马兄诚为不幸。你贾子礼是国公世家以后,不缺银钱,可愿助他一臂之力?如此,我等生员皆感你海量!”
“昔有朱庆馀近试上张水部:洞房昨日填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张水部回诗,朱庆馀申明大震。本日贾子礼此举,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良乡诸生魏无知也在过关之列,此人在故乡小驰名誉,关于他“无知”的名字,倒是少有人嘲笑,传闻大有来源。《论语,子罕》篇,孔贤人说“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
匡六合是孝子、苦读型,十四岁了,说是“肯下十年苦工夫”也不为过。张茂才是涿州天赋,十三岁,王应麟则是宛平本地人,据他说家道殷实,他春秋最大,十六七岁,这四个山海盟元老,个个皆是八股精英,此中王应麟考过一次乡试,落第了,这回是第二次。
“可贵!可贵!这是一段嘉话了!”
匡六合于心不忍,于贾琮中间小声道:“子礼,我们帮帮他吧。”
一时椅子、条凳与空中木板的摩擦声响彻全场,有很多生员过来安抚,魏无知抢先安慰道:“司马兄何必自惭形秽,胜负乃兵家常事,考场如疆场。何况现下只是头场科考,前面另有录科、录遗呢!如有信心、鸿志,何愁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