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熟读律法,却知大顺虎帐端方,除非督抚亲临,亦或者钦差手令,兵部同意了的,不然镇江营兵毫不能跨界来扬州,他谨慎问道:“总兵大人是奉钦差手谕?豫亲王爷仪仗来了么?”
“都给老子闭嘴!吃饱了撑的!奉豫亲王爷六百里加急的手谕,我们就等着保护王爷,私盐不过顺带提及的事,甚么私盐官盐,官私早就一家了。”副总兵刘挺拍拍狮子补服,人高马大地踏板登陆,三百名镇江营兵列队跟上,端的是威风八面。
贾琮看完豫亲王的手札,冷静考虑一番,回了一封叫孙福拿去给管潮生盖印,再递去驿站,“半个多月了,书店那边卖得如何?”
“进账未几,扣除出去的,也就五百两,要渐渐才有转机。”孙福说完,紫鹃慌仓猝忙扑出去,哭道:“琮爷,林姑老爷走了。”
这声总兵大人叫得刘挺打心眼里舒坦,总有个副字,感觉别扭,到底不是掌印的,前面一句让他想了起来:“本官记起了,是四王爷找你,小相公等着发财吧。”
昭儿道:“去去去,这些事不消我们操心。”
孙福嘀咕几句,进了屋子:“琮爷,城北虹桥驿站的来信。”
船上,刘副总兵的仆人丘八们呼喊道:“娘的,我们才上来,他们开拨跑了,还访拿个啥的私盐。”
“也不满是便宜。”兴儿不附和:“娶林女人如许的令媛,其一你得有权有势,不然她看不上。其二你得有钱,她那病每天吃人参,你吃得起吗?其三你性子还要好,她那令媛脾气,几人消受得了?其四妻妾成群也就别想了,林女人不像是能容忍三妻四妾的……”
贾琮随便问一个锅下接竹管的堕民:“一月劳作有几钱?”
贾琮目睹灶户们有晒的、有煎的,头发缠上去,汗流浃背,“两淮盐场都是煎晒兼用吗?”
“乐意之至。”
孙福用心装出悲戚,贾琮愣了几秒,固然说林如海的所作所为,和他的抱负有相悖的处所,但是扬州盐政盘根错节,官商勾搭,林如海这么做也是在道理当中的,他大略就是听到一个熟谙不久的人俄然归天,那种对灭亡的近间隔感受罢了,但是他摆出一张哀痛的脸:“晓得了,奉告林姐姐节哀顺变,后事我和琏二哥会措置好的。”
隆儿小声道:“琏二爷还能白白带一个林女人归去,将来不知便宜谁了呢?”
西盐镇是平原地带,分司衙门设在中间,坐南朝北,牌匾题“淮南盐场两淮盐运使司分司”,内设堆栈,内里四通八达的路有夫役担盐。
……
“扬州有句鄙谚:苦甘泉,甜江都。哈哈哈……”管潮生称心道:“若不嫌弃,等林御史丧事办完,我跟你走。”
前一单官盐开走了,后一单又来跟上,岸上揽活欺诈的,在此时皆不敢露头,刘副总兵按剑走完台阶,就见埠头拴绳桩以内的石凳坐两名墨客,一个小些,一个看似三十多,刘挺趋步过来:“哟,这不是管相公么?”
“恩仇尽时方论定,封疆危日见才难。”贾琮发问:“那你晓得甘泉县为甚么名不副实?”
管潮生扳扳手指:“统共说,除了两淮盐场,另有长芦、东三省、山东、浙江、福建、广东,这些都是海盐,有晒有煎。四川、云南是井盐,靠煎。河东、陕甘是池盐,靠晒。”
“逛逛也好,待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