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薛家母女对薛蟠有多少抱怨又有多少心疼,薛宝钗卷起轿门时惊鸿一现的容颜倒是入了另一人的眼。倒是夏家老爷夏恒这日出城看望忠仆,将薛家赔的千两纹银并他备下的几个铺面一并送畴昔后折返,恰赶上薛宝钗出城驱逐薛蟠,偶然间窥见伊人玉面,一下子入了心。
王夫人养尊处优久了,即便前些年失了势,可邢夫人被拘在东院,迎春探春从未曾劈面驳她的脸面,贾琏更是长年不着家,她也少有如许劈面跟人比嘴上工夫的时候。是以薛王氏成心不给句准话,她便是内心焦心愤怒,却也总带不回话来,只能听任薛王氏滑不留手的说了半晌的话,还借着家里有事脱身走了。
话说到这儿, 都是高门大族教养出来的女人, 做了多少年的当家主母,当真是没有再不晓得事理了,薛王氏天然也不能再装傻,可她却也并未如王夫人猜想的那般接话,而是非常诚心的提及了薛蟠,好生与王夫人话了一回为爱子择妻的心伤,听得王夫人脸上都有点儿挂不住。
她初听时当然是满心的不肯,那夏家但是害薛蟠吃刑的首恶,本来乃至还想要了薛蟠的命,绝了薛家的流派。可夏家来势汹汹,显见是对婚局势在必得,又抬出了宫里的夏寺人,她确是不敢一口回绝,再招来甚么祸端。
夏恒幼时夏守忠还未失势,本身在深宫中也是夹着尾巴谨慎做人,更有力布施家人,夏家非常过了些年困苦的日子。还是杨垣即位以后,夏守忠命人回籍看望,夏家才一朝翻身,可当时家中也只剩了夏恒一人,在乡间连房媳妇都娶不上。
薛宝钗这块金锁,还是故薛老爷去后,薛王氏在来信里主动与她提及的。不然王夫人如何得知远在金陵的薛家大女人身上有这么一块“定要捡有玉的来配”的贴身物件儿,还连上头的篆文都一清二楚。
可还是那句话,事易时移,当年梅家上赶着求娶,现在他们还愿不肯意认这门亲,就一定了。薛蝌急着带薛宝琴入京,还想一并投奔在荣国府,借亲戚隐蔽,怕是那梅家真的有了悔婚的意义。
薛宝钗身为闺阁女儿,自不能去那等处所抛头露面,不过她惦记兄长,也由婆子丫头并数名壮仆陪着到城外相迎,终究一家团聚。
不过薛王氏内心只念着一家子骨肉亲戚团聚的好处,薛宝钗内心却另有猜想。薛蝌先前清楚不肯入京,只求在金陵守着店铺田产安稳度日,现在却巴巴写了信来,显见的是为着薛宝琴的婚事。
薛蟠还躺在榻上养伤,夏家请的媒人就上了门,狠夸了薛宝钗一番后,便话里话外都是夏家的富玉面子,还提及了宫里的恩赏。
幸亏两个媒婆都得了夏恒的叮嘱,并没有以势压人,只说昂首嫁女、低头娶妇,做母亲的舍不得女儿也是人之常情,她们五今后再来拜访。
夏恒的德配乃是由夏守忠做主,娶了他们故乡的一家富户之女,可惜那女子福薄,来京后不过一二年工夫就病逝了,连个一儿半女也没留下。夏恒一心运营家中财产,在外头摆布逢源,家里置了两房姬妾,也没急着另娶,为此还遭了夏守忠几次怒斥,恐怕绝了夏家的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