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许知心又详确,黛玉初来乍到的羞怯不知不觉又去了些,想了半晌后便细声扣问这会儿二爷身边跟着哪一个,让人去探听下二爷那头如何样了,莫要空肚吃多了酒,又叮咛人去再熬些暖脾胃的汤水,备着二爷返来后用。
贾琏的眼神不由就在黛玉如鸦黑发间暴露的洁白脖颈上流连了一会儿,喉咙微动,挣扎半晌后还是重新摆出个暖和的笑容来,上前牵住了黛玉的手,把人带到了桌边。
黛玉每说一条,兴儿媳妇与旺儿媳妇两个就低眉扎眼的应一声是,显出对黛玉的非常尊敬来,只是说到最后一条,旺儿媳妇还没来得及报上今儿厨下筹办的几种汤水以备黛玉遴选,喜房的门扉一动,贾琏就笑意盈盈排闼出去了。
贾珍等人不免笑骂, 贾珍更故意显出本身族长的威风来,只是贾琏这个正主不在,同他靠近些的族人也没了影子,这些人毕竟没甚意义,也很快便胡乱散了。
黛玉虽昏沉欲睡,听到此处也不面撇了撇嘴,从镜中斜睨了贾琏一眼,责怪道:“你还说。先前你把何公子拦成那样,外祖母她们脸都笑僵了,你才放人进门,今儿倒好,那样欺负人,樟哥儿都委曲了,看他今后还理你不睬。”
荣府本日的喜宴虽昌大, 待替杨垣过来观礼的六宫都总管寺人夏守忠和几位皇子宗亲回宫以后, 来宾们大多也都在掌灯前起家告别。倒不是贾琏朝平分缘不好, 不然本日也不至于要宁荣二府一同摆宴,实则是与他平辈论交, 在宦海上有来有往的人大半年长很多,不好如少年郎普通肆意嬉闹, 与他年事相仿的这会儿又上有长辈下有子,放不开手脚,只能亲热的应酬一番便作罢。
见黛玉很有些欲言又止,贾琏忙将口中的饭粒咽尽了,开口笑道:“我常日里不甚讲究,倒惊着你了。我是觉着丫头婆子留在这儿,多少双眼睛瞧着,你总有些不安闲,反不如叫她们退下去,我们两个清净用饭来的安闲。不过是碗筷罢了,我在外头办差时,连这也用不上呢。”
来宾不好拉着贾琏多灌, 跟在贾琏身边的贾芸等人挡起酒来又经心极力,一圈酒敬下来, 贾琏神态还腐败的很,一早备下怕他酒后呕吐伤身子的药也没吃, 只喝了碗解酒的汤药,便神采奕奕红光满面的立在门口送客。
只是他说的如许情真意切,黛玉公然眸光微动,低头用饭前先给贾琏夹了块水晶肴肉到碗里,喜得贾琏心花怒发,又给黛玉盛了碗汤,殷殷劝她用了,一餐饭吃的是有来有回,柔情密意,不知何时就都红了脸颊。
用过了饭,黛玉的心却不知为何又乱了几分,重又低了头不敢看人,贾琏心内一叹,面儿上倒是滴水不漏,只拉着黛玉喝了合卺酒,又带着她去妆台前对镜而坐,将先前备下的一柄柔润牛角梳取了出来。
非论是黛玉陪嫁来的丫头嬷嬷,还是能在这荣禧堂里服侍的下人,哪个不是人精,拭发通头如许的活儿早就有人抢着做了。可这会儿贾琏手上轻重得宜的为她梳理头发,倒让黛玉内心当真生出几分暖意来,飘零了一日的心落到了实处,竟有些昏沉起来。
贾琏一脸心对劲足,林家的陪嫁嬷嬷谨慎觑了半晌都没瞧见自家女人,少不得大着胆量上前劝一句。黛玉出嫁前,贾敏曾将两个嬷嬷叫到身边好一番耳提面命,就怕黛玉身子弱,贾琏不知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