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贾赦这很多年也不是痴长年事,传闻老太太去守着新寡的侄儿媳妇出产了,扭头就回了院子。半路上传闻贾琏去了他书房,还趁便叫人去库房取来一坛年份恰好的果子酒,要与贾琏小酌两杯。
贾政的欢乐反而更逼真些。他一得了动静,就从早就备下的名字里圈了一个兰字,急慌慌跑去贾母处,要给金孙定个好名儿,只盼着孙儿能担当其父的遗志,好学长进、灿烂门楣,千万不能学阿谁不争气的宝玉,有辱斯文。
等贾琏如他所愿麻溜滚了出去,身边向来知情见机的小子要去请绣鹃绣鹂两位姨娘过来服侍,却挨了赦老爷两脚,灰头土脸的退了下去。
贾琏都说到这儿了,先前一副立不住脚的羞怯模样的翠儿反倒安然起来,硬顶着一屋子打趣的笑声晕红着脸福身施礼,竟是认了这桩婚事,反倒是兴儿还是傻乎乎的德行,欢乐的话都不会说了。
贾政筹措了半晌,不但定下了贾兰的名字,还顺手把正陪着贾母用点心的贾宝玉唬成了个战战兢兢的鹌鹑,瘪着嘴又不敢哭,惹得贾母又生了场气,轰了他走。
贾琏不说话,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本来有些愤怒不忿的兴儿翠儿两人四目交代,也各自红着脸转开视野, 讷讷不言, 都眼巴巴瞧着贾琏。
宿世一眼都没瞧见的契书俄然到手,贾琏倒也不晓得该说些甚么才好,正巧贾赦这会儿也有点不想见人,只嘟囔着“反正那家人你也晓得,也不消我多说”,就挥手让贾琏走了。
贾赦闻言就哼了一声。他是跟在贾源之妻身边长大的,幼年时没少跟贾源带回府安设的老兵油子们厮混,养得身娇肉贵吃不得苦,偏又沾了些虎帐里的习性。比方于喝酒一道上,贾政口味淡些,贾赦却贾源贾代善近似,都好烈酒,是不是名家所酿反倒无所谓,粗暴的很,平时宴席上的酒吃着都没甚么滋味。这会儿偏说要同儿子一起喝甚么果子酒,可不是让人觉着希奇了。
略回想半晌, 贾琏便想起兵部尚书的夫人娘家姓何, 原与何守备祖上是一家, 约莫三十多年前, 尚书夫人这一支从祖地迁出,两家联络低调, 同姓之人又多,很多人便未曾沉思。
一屋子人正围着贾宝玉打转,软声细气的哄他欢畅,外头就传话出去,说是大老爷琏二爷来了。
实在王太医拿了贾琏的厚礼,暗里里是给贾琏透过底儿的。贾赦少年时身子骨非常健旺,骑马射箭都来得,厥后渐渐在府里蜗居不出,当年养的骏马都废了、老死了,人也渐渐叫酒色财气吸的颓散了架儿。现在瞧着不显,在一众勋贵老爷堆儿里不上不下,再过二十年有的是苦头吃。
兴趣勃勃的亲身趴着去把香薰球勾了出来,贾琏拍了拍衣裳,便一脸与有荣焉的提着风灯出了门,筹办去寻贾赦。这会儿贾母等人都心浮气躁的,贾琏可不想让人拿来指桑骂槐的沾倒霉,好歹这一回也是为了他的毕生呢。顶好是先回院子里安息好了,等明儿李纨母子安然了再畴昔。
若说王夫人对宗子有后不欢乐,对长孙不慈爱,可她脸上也笑盈盈一脸欣喜,看着重生的奶娃娃也非常体贴,敲打起下人来恩威并施,面面俱到,详确的连贾母在旁都点了点头,可细揣摩起来,就是少了点儿意义。一离了面前,就能把李纨母子忘到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