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给朕听听,传闻满城的人都晓得他的混账事了?”熙成帝的话音凛冽如刀锋。如果无人得知,此事也不必传召林海了,胳膊折了往袖内藏,干脆弄死阿谁给祖宗蒙羞的牲口也就罢了。偏生此事已闹得满城风雨了,闹个暴毙那是不成了,全天下的百姓可都眼睁睁地瞧着呢?本朝以仁义忠孝立国,偏出了这么个不忠不孝不肖祖宗的牲口,不是让天下人都看了皇家的笑话么?若此事措置不慎,闹了笑话还无妨,如果摆荡了立国之本,而后朝廷还如何教养百姓?
乐庆郡王行一的庶子镇国将军褚焕早就觊觎王位,见褚烺行差踏错,又有人在耳边调拨,恨不得立时便将褚烺拉上马来。这褚焕倒也谨慎,恐怕获咎乐庆郡王背后的义忠亲王和中宫皇后,并不切身出告,拐了几个弯将此事捅到了宗人府,本想着褚烺如此废弛伦德不忠不孝,罪过之卑劣,操行之沦丧,天然是不能保住王爵。谁成想,这宗人府宗正兴平亲王,虽是今上的皇叔,年高德劭,夙来公允朴重,也不肯获咎出来为褚烺说话的义忠亲王,将此事含地痞了畴昔。
进了屋内,林母才心疼道:“我的儿,快让我瞧瞧,可疼得短长?”林珩点头笑道:“并无大碍。常日里在先生那边习武练剑,早摔打惯了,这可不算甚么?”林母听他如此说,愈发肉痛,等着丫环们翻开袍子,脱了靴袜,散了裤腿,翻开下裳一看,膝盖上一片青肿紫胀,一迭声叫道:“胡涂东西,还不去拿治跌打的丸药来?”
熙成帝缓了肝火道:“罢了,你方才说褚焕觊袭王袭才将此事漫衍出去可有实证?”若说褚烺是牲口,这褚焕也差不离了,这不孝不悌的东西,为着一己私欲竟将此等丑闻传得人竟皆知。林海点头道:“微臣并无实证,只是有所传闻。”
褚焕心内大不平气,不由连义忠亲王也痛恨上了,又探听到义忠亲王非常恼火,正命人彻查办竟是何人将此事告到宗人府去。褚焕更是心下不安,再三想了几遍,确信自个行事全面,并未遗下蛛丝马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心内始终忐忑不安,若真叫义忠亲王查出个究竟来,他岂不是性命难保?正惶惑不成整天,便有人来报,义忠亲王快查到他身上来了。褚焕咬咬牙,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本身现在已难善了,褚烺不是有背景才如此放肆骄横、肆无顾忌,不如我也找个不弱于义忠亲王的背景,将此事捅到圣上跟前去。依着圣上眼内揉不下沙子的脾气,最重孝义的性子,褚烺不死也要脱层皮,义忠亲王也本身难保。
林仁见林珩下了号令,也不好辩驳,只肝火冲冲喝骂跟来的小厮道:“你们这群蠢材,都瞎了眼不成,成日里惯会偷懒耍滑,一点眼色也没有,还不快抬肩舆来?”林珩心下也觉窝囊不快,因此偶然理睬林仁叱骂小厮侍从,恹恹地上了肩舆。肩舆到了二门口,悄悄地落了地,早有练习有素的小厮安稳地抬起,走了未几时到了垂花门口。这小厮们轻手重脚地放下肩舆退了下去,早有等在一旁的粗使婆子们抬起肩舆,一起抬到介寿堂门口。正要抬进院子里去,只听轿内林珩懒懒地问:“可到老太太院子了?”仆妇回道:“刚好到介寿堂门口。”
且不说,林珩、林母、秦氏三人草草用完一顿午餐,也偶然赏甚么荷观甚么龙船,只默静坐于屋内等待林海动静。林母倒不大担忧林海,内心只忧愁本日义忠亲王气度如此局促睚眦必报,连玉儿如许的小儿也能难堪,若他日凳上大宝,林家岂不是危矣?林珩倒是从《红楼》中晓得义忠亲王最后是坏了事的,是以倒是不大担忧。只是现在朝中云诡波谲,局势混乱,林海颇难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