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见他游移,毫不像向时死力同意此事的模样,不免要问:“这有甚么可游移的么?还是老爷信不过我的心么?”林海叹了一口气,将秦氏的话说了一遍:“另有蝠哥儿夹在里头。”贾敏冷静无语半晌,才将藏在心头的话透暴露来:“不然把珩儿过继到我们这房也好。”林海踌躇道:“你果然肯?”贾敏苦笑,难过道:“老爷果然不信我。殊不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字字句句都发自肺腑,倘有一字不实,尽管罚我下辈子投入牲口道。”
小巧水晶唬得不敢出声,要求道:“姨太太,低声些,叫人闻声,我们都不要活了。”晨霜犹愤怒难平,待要骂,又听水晶苦求:“姨太太空骂无益,还是静下来想想辄罢,听老爷的话音,竟是允了的意义。”晨霜深吸了一口气,略略平静下来,没好气骂道:“想你、娘的辄,老爷都应了,哪有回转的余地?我还不晓得她么,最会狐媚魇道,老爷被她迷得言听计从,那里听得进旁人的话?”再说,她也不是那等愚笨无知的村妇,天然晓得这个事理。正室已去,姬妾如何敢僭居正院,天然要迁出去令室别居。
水晶面呈难色,嗫嚅了半日:“我不敢,太太养病爱清净,不让人打搅呢。万一给太太添了烦恼,只怕老爷更不容情。”晨霜听了,一时有些低头沮丧,难不成要像下狱房一样整日被拘在这间斗室子里不得转动么?这可甚么时候才是个头,贾敏不发话,她也不能私行出来。水晶期呐呐艾道:“不然我去了只说姨太太想来给太太存候侍疾,老爷在场,太太想来也不好说罚了姨奶奶,不然可有一大堆口舌要解释,想必允了也说不定。”
林海以衫袖搵泪,有些惊奇道:“好端端,如何又提起此节。”贾敏缓了胸中一口闷气,缓缓道:“畴前自忖或臻寿考,尚可有暇搀扶培植嗣子。不料命薄如此,未届不惑,竟要捐弃此身,教子已成空谈。心下不甚惶恐,一则未能替林家延绵宗嗣,二则灵前萧瑟,恐无后辈摔丧驾灵,这才起了这个动机。老爷或者看在我命不久矣,兼已悔过的份上,答允我罢。”林海见她字字句句说得通透,心下不免踟躇,并没有一口回绝,只说:“再考虑罢。”
所幸她已将身边的两个大丫头小巧、水晶收伏了,因着要奉侍她,这两个丫头倒未曾被关住,还能出入走动为她刺探动静。探知林海在跟贾敏说话,房里丫头都被遣开了,晨霜便知这是有奥妙话要说呢,心一横便冒险把小巧教唆到上房去刺探动静。这小巧夙来有一股胆气,又为晨霜重赏所激,果然摸着黑背着人,悄无声气地潜到房后窗下偷听。一起躲躲闪闪,幸而本日风雪甚大,院中寂无一人,略有点声响也被风声挡住了。
转念一想,贾敏暗害林珩之事已畴昔好些个年初,不知秦氏可还记得此仇?不记得也罢,她天然能想体例让秦氏重新想起来。幸亏她聪明机警,留了一手证据在,不然只平空口白牙,秦氏只怕不肯信赖。小巧水晶看着晨霜的脸一阵白一阵红,肝火却垂垂停歇下来的模样,内心诧异。这姨太太夙来大怒暴躁的人,一言分歧便要气上大半日,不想此次竟然这么快就消气了,不由猎奇问道:“姨太太但是有了主张?”
时人重誓,林海见她尽管矢语,内心全然信了,仓猝来掩贾敏的口,啐道:“不要讲这些没边沿的话。”贾敏含笑点了点头,分解起自个的心机,娓娓叙道:“桂儿非我所诞,况年尚小,才质难辨,不若珩儿已长成,且资质颖妙、文通经史,实是克家大器,桂儿未知能及其大兄万一,此一虑也。二虑则是若我见背,二房正室虚悬,何氏不过姬妾,桂儿无人搀扶教养,且以庶出之弟比肩嫡出二兄,仿佛非礼,恐叫人无端猜忌。为何重庶子而轻嫡子?思虑很久,不若将何氏及其所育之后代一并归入大房,如此后代可得嫡母扶养,姬妾得归主母训导,两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