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待二人退了,太皇太后一未曾将目光放在左太朱紫身上半分。太上皇和皇贵太妃当日将左太朱紫牵涉出去,本相明白时,太皇太后的确说了一声左太朱紫无辜。却也只是被人当作棋子无辜罢了。这些年仗着太上皇的宠嬖,肆意妄为,骄横放肆,太皇太后从没一刻想过汲引她。现在她两手空空,何尝不是报应。
太皇太后看在眼里,待二人行过礼,便不咸不淡道:“黛玉、滢滢,你们往暖阁里去。今儿夜间累得很,且去安息一刻,这里不必你们服侍着。”
太皇太后一顿,取了茶来吃,不紧不慢道:“这时候,她不好幸亏自个儿宫里头待着,往我这里来做甚么。”
这位敬端大长公主,倒是太皇太后亲女,太上皇亲妹,合睿王亲姐。在先帝那些后代里头排行十二,闺名文素。昔日敬端大长公主为稳江山基业,和亲而去,太上皇亲封长公主,赐号敬端。只是宫里头的人仍如畴前,一时不肯改口,仍文素公主地唤着。乃至这一遭新皇即位,旁的太上皇再没插手,只说了一声,唯有这敬端长公主,仍要往上提一提。须知敬端长公主以己身换数年平和,这是多么叫人敬佩的事。故今高低旨,封敬端长公主为大长公主,厚赏如流。
待黛玉坐了,太皇太后才扫了皇太后身边那女人一眼,道:“这是北静王府里的水二女人。”
“这促狭的鬼丫头,不过问一句,值当甚么。不晓得的,只当我如何薄待你,连问你家里人一句都如许奇怪。”
归澜传话出去,未几时只见一个穿戴蔷薇色绫子袄下系撒花飞仙裙,梳着堕马髻的宫妃出去。虽穿得喜庆,到底瞧着像是旧料子做的,便是归澜身上穿的衣裳,还比她光鲜些。偏她面庞倨傲,瞧着仍如畴前,高高在上模样。只眼角细纹透了苦衷,面上劣质胭脂显出局促,便是连目光里都露两分惶然。恰是原为明妃,现在成了左太朱紫的左淑婉。
“甚么福分不福分,不过是不刚巧罢了。”太皇太后笑道,“赶明儿她身子利落了,再进宫来发言就是了。”林黛玉应了,太皇太后又道:“你哥子这回倒出去了,听闻他前些时候身子一向不好,现在大安了?”
皇太后亦在侧道:“她单名一个滢字,家里人都唤她一声滢滢,福寿县主也跟着一并唤她就是了。”皇太后这话说得虽是极和蔼的,口气也极亲和,到底声音冷酷,叫人打心底里觉出一种冷酷来。皇太后又与水滢道:“这是林女人,太皇太后爱极了她,是圣上亲封的福寿县主。”
皇太后自千秋那一日遭遇大变,现在竟像换了一个芯子,说话做事竟到处与本来分歧,显得格外刻薄。所幸那位水滢女人与她分歧,不管内里是甚么模样,到底面上是和顺可亲的。
这话一出,合座人皆面庞古怪,眸色各别。那恩旨早两天就发下去了,这时候来谢恩?又说了,便是前两日她有甚么不好的,赶不及来谢恩,也不当是今儿,只等着除夕晚宴的时候,她巴巴的来了做甚么?
今儿这一番话虽是驳了林黛玉并下水滢的脸面,却到处听来有理可循,且是于公于私皆叫人佩服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