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笑道:“天然有体例,玉儿昭儿星星都是我死穴。然这天下又岂止我一人想去外洋的?王子腾想去,因为有金矿;方家想去,因为能够自主为王;司徒塬想去、因为可得自在。隽之,外洋有这很多好处、天下有这很多人,你拦得住么?你拿甚么拦?”
姜文俄然眯了眯眼:“江南有个‘民主教’。”
“我赶着人这会子去占外洋,乃因当下西洋人与我们火器差未几,有了皎儿这个小天赋、我们约莫还稍稍好些,土著的印第安人恰将将让西洋人灭了、我们无需担此罪恶。然我们人比他们多。兵器相称的时候人多者势众,故此我们稍占上风。待来日他们火器比我们强了,我们人再多又有何用?与其百年后让外族灭了国,不如先多多的遣了移民出去,将外洋占下来。百年后纵亡国于本族国本国之手,百姓可安矣。然皇族怕是没有好了局的。”
“你可有体例对于?”贾赦笑道,“现在我舆图海图早卖出去无数,这些话本也卖出去无数。你可有体例收回来?你可有体例让冯紫英心中不再惦记外洋的自在?纵你能拿他爹压着他,他爹有一日去了呢?或是你可迫他发誓,你能迫天下很多人发誓么?你认很多少年青人的爹?”
贾赦笑道:“昭儿是个好孩子,他必为你养老送终。只是待你百年归西了……哎哎,莫起火莫起火。隽之,你瞧着,喜好自在的年青人多还是我们这般的老头子多?是聪明人多还是痴顽者多?”
贾赦笑道:“本来你已晓得了。如何?教义可勾惹民气?”
“嘉话?这是自毁家国。”姜文嘲笑道。
“我查了查,这些书皆为你名下印局所印。”
“说了。”贾赦道,“我那日去瞧细姨星她便说了。很多事我本欲渐渐来的,或是只做个引子未几管事。你竟真的肯让细姨星去宫中向人下跪叩首!我让你逼得没体例,只得早点行动,在细姨星长大能进宫读书之前先搅乱这世道。他都快两岁了,我再不快着些,星星要去给人叩首了。”
贾赦笑道:“然西洋诸国国乱前皆为昏君当道。现在的天子乃一明君,故此我国事不会国乱的,隽之无需忧心。只是不知贤人可向你们说过‘草原的兔子’?”
姜文膛目结舌半日,道:“舍不得他当天子?!你当大家都如你普通不肯夙起么?”
姜文面沉似水:“我先往你府中去,你们府里的人说你在此。”
“我去。”贾赦浅笑道,“且不止我会去,很多人也会去。西洋有句话,叫做‘不自在无宁死’。很多民气中皆有过这等想头,或是藏着这等想头。现在既是你先捧着这些书来寻我,可见我没看错冯紫英。”
姜文正色道:“邪不压正。”
贾赦点头道:“非是我要亡士子天下,是现在的出产力……罢了,你不晓得出产力为何物。”
姜文决然道:“不去。”
贾赦笑道:“我未曾瞒着人。”
姜文叹道:“你此人满脑筋奇物,你若要反,我纵拦下来也必使得天下乱一阵子。这会子贤人病着,唯有托你莫反了。”一时摇了点头,满目苍然。
贾赦凛然道:“低人一等便是受委曲。宫里的人都高我家孩子一等,又岂止是受委曲!姜隽之,你清楚晓得星星是我的心肝尖子,这回是你逼我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