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道:“我也感觉。故此小龚先生的话我夙来都信。”他乃端坐了,望着司徒磐道,“他与我说过不止一回,贤王想当天子。我信了。”
“因为具有共同的好处,诸位王爷到了封地很快便能与诸位大人、将军达成联盟。除了过往不究以外,诸王分封以后,各地的税赋就不消进京了,本来给贤人的钱归了诸王与诸位大人将军,对他们都是好处。即使来日司徒氏的能者将诸王皆灭了,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那些大人们要比王爷们安然很多。换了你是他们,会顶着不晓得能不能被天子赦免之罪忠心耿耿,还是靠王爷分封一举洗白?”
司徒磐蓦地神动!盯着贾琮不眨一下眼。
贾琮点头道:“王爷若现在就想着一二十年后,天下不是二皇子的便是六皇子的。”
停了半晌,贾琮接着说:“史乘上总说甚么‘民气向背’。实在民气向背每时每刻都有,只把守用的‘向背’里头‘向’多还是‘背’多。”他用心放慢了调子,缓缓的说,“眼下若将全天下的民气点个数,天然是‘向’着不分封的、比‘背’着不分封的,要多。多很多很多很多。偏这些‘向’不顶事。他们少数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墨客,除了会写几篇骂人的诗文外甚么也不会,那些骂人的诗文还没几小我看得懂;多数是一群底子没有被逼到死路的平常百姓,除了在田间地头、茶馆酒坊骂骂娘以外,甚么都不会去做。他们绝大部分不会主动冒着被杀的风险替今上或皇子做点甚么。即使偶尔有人做了,也只是偶尔罢了。诸王将这些‘偶尔’杀了就没事了。写诗和骂人顶用么?而那些‘背’就不一样了。‘背’就是我方才说的下头的掌权者。他们的人头数固然少,但他们才是眼下管用的‘民气’。故此,当下的民气是‘向’着分封,而‘背’着不分封。贤王哥哥,你想以一己之力挡,是挡不住的。”
贾琮道:“听闻西蜀有一处极美的处所唤做九寨沟,只是门路崎岖,我眼下的身子骨儿大抵还不成。过些年等我长大了能登山了必去玩儿,顺道去王爷府里吃顿便饭如何?”
司徒磐问:“此言何意?”
贾琮道:“替你劝他入伙。”
六王爷盯了他半日,问道:“贾琮,你想要甚么?”
司徒磐道:“算,有。”
贾琮微微一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分封能给诸位王爷一个机遇:是谁有运气谁得天下,还是谁有本事谁得天下。贤王哥哥,你不是阿谁有运气的人。有运气的是今上,独今上一人尔。你与其他王爷一模一样,毫无别离。你没有运气。”他顿了顿,“但你有本事。”言罢,贾琮站起来向司徒磐躬身施礼,不待他说话便撤身拜别。
司徒磐闻言稍稍一怔,道:“怡红院的小龚先生么?”
司徒磐眼神有几分松动。
六王爷忍不住暴露笑意来。一时又问:“先生此后意欲何为?”
贾琮大风雅方坐下道:“既然晓得我不傻,何必让人领着我多走那么多路消磨时候?我这么聪明,还能猜不到王爷会亲身去偷听么?既然王爷都闻声了,最后那一段,你如何应对?”
司徒磐抬目盯了他一眼。
“天下人多,人多嘴杂,文人之嘴特别杂。着名的人少,不着名的人多,偏文人都想着名。贬骂有本领的人,比方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极轻易着名。贤王哥哥来日若能成一代明君,后代想依托变着花腔骂你贬你而着名的人,必定将如滚滚江水延绵不断。今上有七个儿子!固然失落了一个,其他六位个个比你名正言顺,你想不背骂名的弄掉他们是不成能的。故此,你固然是今上的同母弟弟,你固然一向在帮着今上,从皇位担当上来论,你与其他六王毫无辨别。以旁支继位想不背骂名,有两法。其一是天子无嗣。这个无嗣是指没生出来或是养到半大,比方汉桓帝、宋哲宗。养大后弄死的不算,弄死的皇子都会算在继位者头上。非论是不是你干的,归正就是你干的。”说完他喝了一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