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只垂着眼,不说话。紫鹃忙道:“奶奶快别提了,昨儿早晨女人梦见仙逝的林老爷,醒了好不悲伤,夜里那样冷也不肯睡,抄了一夜的经文,早上起来就病了。”

英莲见她顿住,神采阵红阵白,模糊觉出不平常,只盯住她问:“出了何事?”

除了谢老将军恪守深宅、不肯露面以外,镇西侯府这个年,可算是过得红红火火,热热烈闹。三代同堂,师门聚会,可贵的齐备。便是陆轻芍,也感念冯母照拂、世人关照,近年前活泼了一些。

黛玉吃了一惊:“怎生这么多?”

英莲知她脸皮薄,撞见这等事不免尴尬,只今儿府里风平浪静,定是此事还未张扬出去,不由安抚她道:“原是他自个儿失了分寸,你倒好,白白自个儿担着替他忧心,还生出这场病来?”

冯溪笑笑:“放心吧,今儿就接返来了。”

平儿道:“恰是。我们二奶奶才说,按制元宵那日外眷不必叩拜凤驾,那日里必然锣鼓鞭炮不得停的,林mm现在病着,何必白白待在里头挨顿喧华?!”

黛玉似有难言之隐,迟疑好久才道:“昨儿中午,我去看望先珠嫂子,不想老祖宗打发我去寻宝玉说句话,但是到了那儿……”

黛玉只将头垂得更低,声音几不成闻:“我竟不谨慎撞见他与袭人……厮混……”

黛玉闻言,愈发感觉臊得慌,忙恳求道:“好姐姐,快别提了。”

正月初三这日,英莲一早抱了曦儿携了一车年礼过贾府处拜年,从贾母、邢夫人、王夫人、薛阿姨、王熙凤、李纨到三春姐妹,真真是一处不落,极其殷勤,便是周姨娘、赵姨娘那些屋里,因不便利去,也叫紫鹃带了人送了些节礼去。全部贾府里,倒是无人不夸的,若说夸得最短长的倒是赵姨娘。

英莲无法摇点头,笑道:“你啊,惯会在我这个姐姐面前装乖卖巧的了。”

一时见了礼,只听平儿上前道:“姑奶奶快过来瞧瞧,林女人昨儿还好好儿的,不知如何受了风,竟病成这个模样。”

黛玉莞尔一笑,脸上那里另有半分恼意,只亲亲热热依偎在英莲怀中:“玉儿事事都要仰仗姐姐,那里敢啊?”

平儿道:“姑奶奶说这话就见外了。对了,才二奶奶打发我来时,已回过老祖宗了。姑奶奶尽管放心。”

“是是是。”黛玉不由努了努嘴,很有些委曲道,“姐姐这番话,但是说过千百遍了,玉儿也应了你千百遍了。莫非,姐姐不信玉儿?”

英莲在她背上悄悄拍了几次,又道:“你在贾府上,银票使起来到底不便利。前日我让詹管家兑了一箱碎银子和吊钱,约莫有三百两,本日带来已交给郝嬷嬷收起来了,常日里用来零花打赏再合适不过。”

待她走后,小何撇撇嘴问冯溪道:“直接接返来不成吗,好好儿的为何要林mm装病呢?”

年关将近,陆轻芍一日比一日焦心,即使有冯母、英莲姑嫂的各式安慰,还是可贵欢颜。

英莲听罢,不由心内波澜,暗道常日里往凤姐处送的那些金贵东西到底是有些用处的,只感激笑道:“到底是二奶奶疼mm。”

鸳鸯也跟着道:“眼下府里有大事忙,老太太、太太、二奶奶都跟着不得空。老太太心疼林女人,晓得她惦记姑奶奶,忙打发人接您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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