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陪笑着应了一声,又低声问道,“那太太今儿还吃那药么,已是煎好了在火上虚着,太太若吃,我这就叫她们端过来。”
段夫人微微闭目,点头淡淡道,“过些日子,你天然就晓得了。”
她一鼓气说到此处,用心放缓了语气,为将那最首要的话点明,“依我说啊,这公主真是帮了姑太太大忙了,若不是她定要接了贵府大女人去,这话柄我们还不好做文章呢,现在姑太太一天都没养过她,这事满京师那个不知,就是她今后名声坏了,别说姑太太,连莹女人也是一点扯不上干系的。”
段夫人俄然听她提及女儿,垂垂回过神来,沉吟半日,点头道,“我晓得了,多谢吴嫂子。我另有一封信要你带给哥哥,你稍待半晌。”
段夫人蹙眉道,“让嫂嫂操心了。就这么办罢。一个庶子罢了,也不值当多费考虑。”白芷点头道,“是这话。太太端庄还该筹划好三女人的事。像是老太太那般,即便庶宗子秉承爵位,到底有个当皇后娘娘的亲闺女,谁也不敢小觑了就是,任他多高的爵位也毫不能在老太太跟前猖獗。”
段夫人表示白芷扶起吴瑞家的,含笑道,“吴嫂子客气了,家里一贯都好?听哥哥说你那小子愈收回息了,打理的几处买卖都极好,等年后只怕要再支几个铺子与他管呢,这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又嗔着白芷,道,“还不快给吴嫂子看座。”
段夫人神情一黯,转首又望向窗外,悄悄地看了一阵,嘴角俄然抽搐了两记,转头叮咛道,“拿来罢,另取些玫瑰露来,多放些蜂蜜,越甜越好。”
吴瑞家的满面堆笑,连声谢过,在那小凳子上坐了,方笑道,“托姑太太的福,我们一贯都好。只是这阵子姑太太也忙,倒有日子没家去了,太太成日家只是惦记呢。”略顿了顿,知段夫民气中惦记另一桩事,话锋一转,笑道,“这回老爷得了姑太太的信,赶快的就叮咛人去办了,我们家到底在应天府还是有根底,终是挖地三尺把人给找了出来。眼下正安设在城外庄子里,好吃好喝的接待着。太太说统统有她呢,请姑太太放宽解就是。”
白芷承诺着,忙命小丫头们去取,只是心中满腹猜疑,段夫人从不嗜甜,本日却又不知如何了。因又近身几步,悄声问道,“才刚太太给舅老爷的信里,可有安排以后如何行事?”
吴瑞家的笑过一阵,却没比及她料想中的同仇敌忾――良家明净女子对于不守妇道的败德之人的不齿鄙弃,不由细细打量起段夫人,只感觉她神情中透着一抹恹恹,便怀着多少慈悲心,以己度人的安抚起她来,“姑太太别急,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我临来之前,太太特地叮咛了,这齐氏原是穷怕了的主儿,不愁撬不开她的嘴,只是不能操之过急了,须得让她晓得我们拿捏着她一家性命,是她上赶着求着我们。再者,这桩事若说做做文章也使得,姑太太细心想想,岂有母亲丧德,女儿尚能有好言传身教的。”
段夫民气中全无预期的高兴,反倒是那淡淡的酸涩一向挥之不去,她望了望窗外,廊下的一丛月季正盛放得如火如荼,隔着幽幽碧纱,却也透出几分含蓄昏黄,或许是因为它们终不及蔷薇艳烈娇美,才会被其他物事这般等闲地蔽去色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