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望着一室环绕碧丝,嘲笑一声,“与皇后之母如许的权贵繁华相较,统统皆不在话下。何况她和老爷究竟如何,我们不得而知,明面上瞥见的也一定是真。”
周元笙略略赞美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恰是没话也要翻出些话来,难为他年纪不大,心机倒深沉得很。”
他沉默很久,想到上首之人的问话不能不答,才又略微抬首,淡然一笑道,“殿下是将来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然能够来去自在。”
薛峥心头一跳,于现在终究明白他来寻本身的目标,原是要听取他关于削蕃的主张。他自是支撑朝廷削蕃,也曾在那殿试文章里洋洋洒洒透露过皇权应加强集合之意,是故获咎了一些人,内里有宗亲,也有勋戚。可他也从天子后续的态度里,了了了今上存的心机和他是分歧的,所缺者不过是时候与机遇罢了。
薛峥天然明白她心中所急,待得了皇上亲口承诺以后,便修书一封。正巧赶上这日休沐,也不叫小厮前来,竟揣着那信亲身去了周元笙在金陵置下的药铺。
薛峥只含笑不语,直将其请入阁房,方撩袍跪倒,行大礼道,“臣薛峥拜见太子殿下。”李锡珩将将落座,复又起家迈步,双手扶上薛峥臂弯,“明川表弟请起。孤本日前来,只与你叙亲眷之谊,非论君臣。请坐罢。”
李锡珩先观茶色,复闻茶香,待盏中乳花破裂水痕现出,方笑着尝了一道,连连点首道,“建州龙团,确然好茶。”擎着杯盏侧头品了一阵,又笑问,“只是与孤常日吃的味道有些分歧,这茶汤的色彩也略有差别,不知何故?”
薛峥听他俄然以表字称呼本身,心下更是生疑,只依言起家,还是端方的在他下首处坐了。待要叮咛下人上茶,却见他摆手,“听闻明川精于茶道,算得上其中圣手,可否烦劳你为孤亲身烹一盏,孤本日当不虚此行。”
彩鸳眉宇垂垂伸展,眸光一亮,笑道,“女人这么说我就懂了。我只当女民气机不决,本来倒是手腕更高一筹。我今儿算是服了,怪不得二爷成日说您聪明过人,把他耍得团团转呢。”
薛峥道,“殿下平素饮茶之水源自惠山,臣刚才烹煮之水则出自苕溪。臣两年前行舟其上,自江心取了一瓮,时至本日尚未用尽。以山野之水接待殿下,见笑之余,还望殿下勿怪。”
见彩鸳听得蹙起眉头,她微微一笑,又道,“我是想借母亲和周家的嫌隙,劝说她去为我争夺毕生有靠。有了她的看顾,外祖母只怕才会应允。说到底,我不能把但愿都放在二哥哥身上,让他为了我违逆娘舅舅母,那我可成了甚么人了。”
李锡珩凝眉听他说完,唇边出现一丝无法苦笑,叹得一叹,道,“明川于孤,并未坦诚相见啊。”见薛峥欲启唇分辩,他扬手一止,道,“孤的教员文先生,和明川的教员慎斋先生有同门之谊。孤与明川亦可算作师从一家,当日文先生曾得慎斋先生手札,提及他于姑苏收得一名才干腐败、品德贵重的少年,实是他逾花甲之年最为可喜之事。慎斋先生还说,此人今后必成大器,可为储君倚仗信赖。君臣同心,定能初创一个海晏河清的乱世。明川,这是慎斋先生原话,孤现在转述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