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心中一喜,脸上只露合宜淡笑,起家道,“臣女谨遵皇后谕,请孙秉笔代为传达,臣女伸谢娘娘恩情。”
就在太子君臣定盟之际,远在燕山北麓的建威将军冯恩长与昭阳郡主薛淇,业已踏上了南下之路。长路遥遥,关山重重,待得二人车马步入京师重地,已是八月仲秋时节。
李锡琮怔了一怔,不料他这般坦白,却也更加清楚他投诚之意,以手抚额很久,方缓缓道,“今上有他的顾虑。”
孙怀勖含笑应了,李锡玥当即不依道,“娘娘只说免除阿笙课业?就没连我们的一并都免了?这可不公允的紧。”
薛峥点头道,“宁王幼年善战,借战事布局边塞,怀据野心,不得不防。只是臣有句诛心的话,于本日冒死坦诚于殿下,宁王能有本日之势,何尝不是皇上故意放纵的成果。”
李锡玥自回了寝宫,其他众女一起谈笑着往午门处行去,偏巧在内宫夹道处遇见太子一行人,周元笙打眼一望,便瞥见错后半步跟在太子身侧的宁王李锡琮。月余未曾见过此人,俄然相见,心头不知为何倒是一紧,凝目看时,见他与太子一道呈现,愈发显得神采清冷,不苟谈笑,更有一类别样的脸孔可爱。
见李锡珩悄悄点头,周元笙当即不再踌躇,回身仓促而去。留下三个少女立在原地目送太子一行。
薛峥自幼年起,便听祖母、父亲一再提起祖父境遇,对三十年到三十三年间,今上与辽王夺嫡之争,祖父如何卷入此中,终究没法满身而退之事,可谓耳熟能详。他早前也曾悔恨过祖父胡涂,年长一些后,又熟谙到世事无常、愿赌伏输,待到现在,却又不免生出想要靠一己之力为其昭雪昭雪之心——这原是为人子孙后嗣者,不成能不想,也不成能不瞻仰之事。
贰心中翻涌彭湃的情感,一时难以按捺,还是竭力撑着神智,起家跪倒,叩首道,“臣伸谢殿下恩情,无觉得报,谨以此身供殿下差遣。而后如履薄冰,殚精竭虑,亦不敢有涓滴懒惰。”
李锡珩淡淡一笑道,“兵者,国之大事。所赖者,赋税二字。明川于经世之道很故意得,孤会设法将你尽快调入户部,掌控表里帑银。至于兵将,孤则有个不情之请,说来万分忸捏。”
但是心中迷惑未除,他一面拱手相谢,一面坦言问道,“臣感念殿下照拂,只是有一事不明,请殿下恕臣无礼之罪。周氏长女亦为殿下储妃人选,若为其身后亲眷,殿下为何不亲身纳之,非要行此舍近求远之举?”
世人一时无话,李锡珩便含笑点头,欲再度前行,忽听李锡琮道,“昭阳郡主已稀有年未曾返京,母女相隔千里,一朝相见当是丧事。小王恭喜周大蜜斯,得偿所愿。”
“师不逾时,兵不血刃,万里同风,九州共贯。”李锡珩再度离座,伸手扶起薛峥,竭诚慨叹道,“孤今后恐怕终是要孤负明川这番言语。”
薛峥明知他要说这个,不免还是心境一阵起伏,只感觉两处太阳穴跟着铮铮直跳。他现在心如明镜,明白太子情愿成绩这桩姻缘,为的倒是周元笙身后的建威将军。其人镇守燕北,若能收归麾下,当足以震慑今后封地在北平的宁王李锡琮。
李锡珩含笑点首,终究未复兴身。这是君臣坦诚相见的一拜,堂上之人放心受拜,座下之人拜的放心,自此便能联袂互信,同进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