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闻言,双眉一挑,对劲的看了一眼任云从。复又朝李锡琮凝目一笑,其笑容中含了一丝感激,几分赏识,望之尽显实足朴拙,便恰如皎皎朗月普通,残暴明艳,光彩照人。
是日气候晴好,寿宴女宾席位便设在花圃当中,男宾则还是在前厅处。一时世人厮见酬酢结束,纷繁落座。台上的戏已开唱,不过是些玉簪记,孤本元剧罢了,也无甚新奇之处。
她说话时眉飞色舞,脸上尽显得色,一双眼睛却又时不时瞥向李锡琮。李锡琮余光早已瞥见,只是扭过甚来佯装不觉。任云从心中欢畅,却不想太逞了她的意,只笑嗔道,“一个女孩子家,整日想着这些舞枪弄棒,刀弓骑射之事,成何体统!还不快些换了衣裳,去背面陪你嫂嫂号召本日前来的高朋,不准失礼人前,更不准矫饰你那些上得不台面的技艺。”
兵部一贯亲天子而不亲东宫,他这般说,李锡琮亦可稍稍放下一层芥蒂,不过挥手笑笑罢了。只听凭云从又笑道,“既已说到王爷墨宝,下官便有个不情之请,也算是本日倚老卖老厚着脸皮的言语。不知王爷可否将那副祁连山图赐赉下官,下官愿以这瑞鹤图相赠,但求能保藏王爷一副佳作,便于愿足矣。”
李锡琮点头道,“任公为全孝道,甘心有所捐躯,孤王敬佩得紧。”二人相视一笑。李锡琮心下了然,这位北平都批示使不徐不缓地拉拢他,恰是为本身今后行个便利,大师既同处北平,天然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上。所谓天高天子远,管他兵部还是藩属,东宫还是皇上,恐怕还是面前之报酬第一紧急之务。
北平都批示使任云从这一年正值五十整寿,其人原就是北平人氏,会昌二年进士出身,后弃文就武,曾驻防辽东、浙东等地,会昌十五年返回北平府任都批示使。若论都批示使一职原不与藩地亲王有太多干系,且朝廷一贯忌讳藩王与外将过从甚密。但因其寿辰广邀北平府世人,亦不能绕过宁王李锡琮去,且此等场合原在世人耳目之下,算不得私订交通,是以寿辰宴这一日,李锡琮携周元笙共到差府,同觉得贺。
外间小厮叠声劝止,却似阻不住那孔殷火燎的步子,斯须脚步声已至门前。李锡琮看向任云从,见他只是微露难堪,并不见愠色,一面抚额,一面开口解释道,“王爷见笑了,此乃舍妹,一贯被老母娇宠,肆意妄为惯了。失礼之处,还请王爷包涵。”
此等差异北宋画院派气势的绝佳花鸟画作,便是李锡琮也不免凝目其上,心中感慨之下贪看很久。
那少女方明丽一笑,点头道了一声是,回身刚走了几步,又折转头冲着李锡琮蹲身一福,站起家来,抬首直视他,道,“素闻王爷是提兵兵戈的帅才,气度自不比凡人。就请王爷说句公道话,这人间女子是否都要一个模型刻就,只能在闺中绣花,绵软有力,不能剑气纵横,豪放适意?”
任云从一笑道,“不敢相瞒,下官的母亲是大宁人氏,且出身蒙古旧部。如本年势已高,不肯迁离故乡,下官亦放心不下,是之前番进京,特地向皇上请辞,许下官仍旧返回北平府。皇上虽为此大为不满,亦只好从了下官之请,也道是忠孝不能分身,便由下官去罢。”
经历了一场倒春寒,北平府的气候又突然回暖起来。东风拂面,杨柳初发,城内的人也开端静极思动,借着踏青探友活络起夏季犯懒的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