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涂!”任云从惶恐之下,厉声喝道,“我们如许的人家,何曾必要去给人做小?你……你真是被迷得失了心智了。”
任老妇人收回一阵嗬嗬的笑声,并不明朗,却也算得中气实足,“就是要他明白才好!我不怕他是个明白人,也不怕他跟我装胡涂,就只怕他一时被美色惑住真的胡涂起来,那才是白费了我们一番期许,一番担忧。你不必多虑,我断他今后定能晓得我们本日一番投诚之意。”
任云雁并未想过兄长的反应会如此狠恶,一面发怔,一面却有些纳罕,连连点头道,“不,不是的,我是至心敬慕他……”瞥见兄长犹带怒她不争的神采,干脆将心一横,咬牙道,“莫非做侧妃便是丢脸之事么?一样要上玉牒,一样要呈报宗人府,谁还敢小觑了不成?我,我不是也没有体例么,谁叫我赶上他时,他已有了老婆。莫非为了这个,就让我胡乱嫁一个本身不喜好的人,勉强拼集的过一辈子么?”
任云从霍然回身,急问道,“是哪家的公子?你又从那边识得?”任云雁莞尔道,“是……提及来,那人哥哥也是认得的,前些日子还曾来我们府里做客。”
她虽年老,却一贯耳聪目明,听闻脚步声近前,业已抬眼,含笑道,“你来了,坐罢。”
见任云从面带迷惑,她罕见的垂下头,面含娇羞,娓娓道,“那人,便是驻防北平府的,宁王李锡琮。”
任云从向母亲请了安,鄙人首处坐定,见母亲挥手屏退侍女,一时候却有些不知该从何提及。但听得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远去,任老夫人凝目道,“你神采不好,出了甚么事么?”见他微一游移,便缓缓笑道,“是为了云雁的事?”
老妇人的笑声再度沉沉响起,半晌那略显阴鸷的笑意戛但是止,便听她幽幽再道,“只要保全了任家,才气保全母切身后的族人免受凌辱,今后或许还能寻得机遇重振部族。”
老妇人收回一阵轻笑之声,斯须已沉声诘责道,“你是在怪我了?你瞧瞧你,如此沉不住气,这点事尚且踌躇不决,今后还能希冀你做甚么定夺?”
任云从缓缓点头,轻叹道,“儿子明白。若不是早前听闻太子对外戚心胸芥蒂,她原是太子侧妃的好人选。这条路行不通,我们也只得退而求其次。儿子只是怕,若今后皇上应允这桩婚事,会顺道夺了儿子手中兵权,儿子在北平府运营多年……”
任云从被她搂住,耳听得她软语温声,一时也无可何如,转头高低看了看她本日装束,不由皱眉叹道,“更加没端方了,竟日做如许的打扮,招摇过市成何体统!怪我畴前没有管束好,可现在你也不小了,该晓得收敛些。再如许下去,这偌大的北平府,可另有哪户人家情愿求娶你?”
“荒唐!荒唐透顶!”任云从怫然起家,声色俱厉道,“你那里也不准去!我平日放纵得你过分,竟遗害至斯,为这起子事恬不知耻的哀告母亲,你可另有一星半点的仁孝之心?!罢了罢了,从本日起,你给我安循分分的待在家中,一步也不准踏出府门!我自会着人将你把守,若敢再肇事端,便是将你绑了送去家庙,我也是做得出。”
任老夫人歪在软榻之上,和那为她捶腿的丫头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她已近八旬,鬓发惨白如雪,因过于肥胖更显出脸上的道道沟壑,嘴角微微下垂,很有几分苦相,从她衰老枯萎的面庞上已很难想见昔日的风采,亦很难从中窥得一点点任云雁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