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让我想想,”兰夫人扶着额头沉着了一番,她在京师倒是有些门路,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要求人,只能求面前人。她没忘了月娘手上一枚丹顶红,迟则生变。
兰夫人笑容僵住。
“东厂?”兰夫人紧皱眉头,神采比之前还要丢脸。若说月娘是被平常京官带走,她倒有几分掌控将人领返来,可如果东厂之人,这事儿就难办了。
这一室风雅,同内里的确是天差地别,精密柔嫩的黄藤席踩在脚下,两道黄石玉飞龙插屏立在面前,东窗下是一盆云竹松景,西窗下是两株海棠解语,一浓一淡,一艳一雅,毫不入俗流。再看壁上一幅横字,写的是晚唐狂草,驰骋不羁跃然纸上,竟不知谁家手笔,落款连个章字都未题,只在字旁悬了一柄长剑,意境满满。
“可有探听那曹或人下榻那边?”
“夫人,”红袖严峻地抓住她的衣袖,语无伦次道:“您必然要想想体例救救月娘,我怕、我怕她受不了热诚,会做傻事。”
“......公子如果能救月娘,便以此相赠。”叫她忍痛割爱,剜心似的,却别无他法。
“多嘴多舌,”太史擎掀了掀眼皮子,斜了一眼那人小鬼大的孺子,道:“死人的东西,当谁奇怪,要不是你多事,我才懒得理她。“
兰夫人站定道:“奴家馆内有一名花魁娘子,恰是数日前公子点了名叫去弹琵琶的那一个月娘,恰逢奴家不在居中,她受人威胁抓了去,奴家返来得知此事,求救无门,只好厚颜相请公子。”
“夫人,出过后我们就让人去应天府求救了,但是秦夫人连个信儿都没有捎返来。”红袖一肚子怨气,不吐不快:“知府大人也是趋炎附势之徒,人是他招惹来的,出了事他却装聋作哑,忒是可爱。”
兰夫人感慨之时,孺子入内禀告,就从屏风背面传出一个慢悠悠的声儿来:“求吾何事。”
兰夫人连声伸谢,让船夫将划子划到岸边,从另一头上了大船。再是谨慎避雨,也不免沾湿了裙角,她跟着孺子走到船檐底下,收起了伞,搁在门外,拨帘进了头一道门。
兰夫人脑中闪太小我影,面前一亮,催着红袖道:“你速速差人去河上寻一寻,白鹿院少主的游船现在那边。”瞧她急的,差点忘了这儿就有个现成的救星。
兰夫人清楚听出他话里讽刺,却没有涓滴不满,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那强抢月娘的都城人士,疑似是东厂之人,奴家戋戋一风尘女子,如何相敌。”
“哼,”屏风那一头俄然嘲笑,道:“你这妇人倒有手腕,竟然晓得白鹿书院与东厂的恩仇。”
她想到那天出游之日,女人们上了船连个坐处都寻不见,只好从馆里自个儿带了绣墩儿小椅,怪不得她们抱怨连天。这模样安排,叫人一进门就看得出来,仆人家明显不欢迎甚么客人上船。
红袖将馆内的打手都派到河上去寻人,一起撑船往东,一起撑船往西。他们运气倒好,寻了半个时候就在金刚岭一带找着了停靠的游船。派人归去奉告,兰夫人乘了一条轻舟,单身前去。
“啊,”那孺子挠挠头顶,“那我再去帮你求求他。”说完就跑回船里,待得久些,才又跑出来,顶着雨冲船下招手,“少主肯见你啦,快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