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能不能陪我一同去京师?”月娘怕她回绝,干脆一股脑地解释了后果结果:“实在那曹公公身乃宫中之人,这回到应天府来就是为了筹办采选一事。他给我赎身,不是为了抢占我,而是看中了我的美色,筹算送我进宫插手选妃,奉养当今万岁爷。我只要承诺他,可我单独一人实在惊骇,身边连个知心人都没有,我这内心没底的很。”
吴茱儿听的是晕头转向,摸不着头尾,愣愣道:“你要插手天子选妃?可、可我传闻,不是只要——”她后半句噎在口里,只要良家女子才气进京参选,这话叫她如何说得出口。
月娘早有主张:“这不怕,我同曹公公筹议,让他拿出一千两银子来送到你家,吴老爹和吴婆婆大能够在县里盘下一间铺子,雇两个伴计,再买个小丫环服侍,舒舒坦坦地保养天年。等我进宫以后站稳脚根,有了位份,就派人把他们二老也接到京里纳福,你说如许好不好?”
兰夫人悄悄一叹,藏下心中忧愁,两手叉起,隔着屏风对太史擎施了一礼,道:“多承公子传话与奴家。”说着,便拿出随身照顾的一只老旧的木盒,上前两步,放在席子上,后退开来,便要告别。
天一亮,她就重新抖擞起来。
二十年前,从白鹿书院出走一名弟子,那人盗窃了御书阁中一部嵇公真迹,为了功名利禄进京赶考,却在这秦淮河上相逢了一名名妓,二人私许毕生,那人本欲将《广陵散》拿来贿赂都城考官,却因一时情迷,将它转赠才子作为定情信物。
不然她一小我,底子没有勇气走下去。
被派来拾掇她的丫环姐姐摸着她洗洁净的头发,口里恋慕:“你这头发真好,比你人可标致多了。”
门口六福闻声了,嗤地笑一声,掐着嗓门道:“算你这丫头好运,曹爷爷大发善心,饶过你一条小命,让你去服侍谢娘子,快走吧,还等人请呢?”
“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吴茱儿极少见到月娘这般荏弱无依的模样,非常痛快地承诺了。
吴茱儿睁着眼睛到天亮,这是她长这么大头一回早晨睡不着觉,满是被吓的。
他不由自主想起明天夜里那间臭烘烘的柴房里,被他吓哭的“吴茱儿”,表情有些烦躁。暗道:哭甚么哭,若不是她把他当作色鬼,昨早晨他顺手就把人救出来了,方才也不必欠情面。
“所谓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1”孺子点头晃脑念着教规,在他耳边嗡嗡,他才不管甚么物归原主呢,总之院主出门之前叮咛过他,要他盯着少主,不准他由着性子胡作非为。
“等等,你的东西拿走。”太史擎不消看也晓得她把乐谱留下了。
吴茱儿神采挣扎,进退两难:“可我跟你走了,我阿爷和阿婆如何办。”
游船停靠在秦淮河边,太史擎没有下船,他让孺子去请来兰夫人,劈面将谢月娘的话一字不差的转告她——大恩大德,来日必报。
吴茱儿挠挠面庞上的小疙瘩,都怪她这几天睡在柴房里,蚊子叮得一脸包,留下一堆红点子,不消照镜子她都想得出她这会儿丑巴巴的。
月娘将门关上,拉着她进了里间卧房,将茶水和点心端到她面前,两人坐在一张榻上,她柔声道:“你先吃些东西,我们好好说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