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儿的身子并不大好,且这宫里头子嗣实在薄弱,我倒思疑是衷儿的原因。毕竟我连续三胎都是女儿,这些年虽也听任衷儿去后宫临幸过妃嫔,可到头来竟无一人有孕。衷儿一贯是体弱的孩子,我如果在他身上耗着,怕是我过了四十,便已是暮年,更没能够有半分有孕的机遇了。
果然,夜入半晌,宫里头已经陆连续续地下了灯,乌黑一片了。于沉寂的黑夜中,俄然传来几声叩门的声音,极轻,但我几近能听出这几下里头的深意。
“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中宫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当手了之。并与谢妃共要,克期两发,勿疑踌躇,乃至后患。茹毛饮血于三辰之下,皇天许当打扫患害,立道文为王,蒋氏为内主。愿成,当以三牲祠北君。”
我现在位高权重,想要些个容色极佳,年青体健的少年郎来也并驳诘事儿,如果一来二去我恰能有孕,倒也是美事一桩。摆布孩子只如果打我肚子里头出来的,我哪儿管他究竟是不是司马家的血脉?
衷儿只扫了一眼,惊诧了好久,终究重重一掌拍在面前的案几上,仿佛六合都跟着抖了两下。
鬼使神差的,我望着这孩子颇肖似衷儿的脸,问道:“你如许怕本宫,是感觉本宫欠都雅?”
我蓦地震了一下,问长鸿道:“衷儿呢。”
许是我本性放浪,也或许,是因为长鸿格外知心,这些少年无一例外的,都有几分像衷儿。
这孩子,瞧着竟有几分像衷儿。
料想当中的答案,却委实令我绝望了一下。
长鸿躬身称诺,将帐幔重重掩下。
我抿了抿唇:“我想要个男孩儿。且不管别的,只需得是从我肚子里头出来的。”
“你下去吧。”我说。
我便没再细问,长鸿办事儿,那我是再放心不过了。
那少年听到郑美人的称呼,微微抖了一下。
我清了清嗓子,慎重道:“兹事体大,事关江山社稷,臣妾不敢骄易,是以在来前便已将此事公告于诸位诸侯王,还请陛下不要顾怀旧情,起了动容之心。”
我猜,或许长鸿比我更懂我本身的心机。
长鸿不语,上前将箱子上那扳扣悄悄扒开,箱子里头鲜明是一个蒙着眼睛的,肤白貌俊的少年郎。即使蒙着双眼,可单单暴露的一抹云霞似的唇,远山似的精美的鼻峰,倒是令我内心头微微一颤。
衷儿冷冷地坐着,过了好久,望向我,一双澄彻愤怒的眸子里头,平增了几分茫然:“阿姐,阿姐,我对他不好么?”
我穿上衣裳,唤来长鸿,将那少年用箱子抬了出去。
长鸿垂眸,掩纵情感:“奴婢明白。”
见他仍旧失神,我便叹了口气,道:“这事儿不能怪衷儿,他如果生了反心,是如何也难以束缚的。”
我从未见过衷儿生如许大的气。
我一时也错愕了,想不到衷儿竟有如许大的反应。我原觉得他不过是薄怒,可现在看来,却委实是生了大气了。
贰心软,可我却非要狠心,在此时,狠命逼他一下不成。
只是我想到此处,感觉很有几分对不起衷儿,便迟迟下不了决计。
韩慰祖只能暂做权宜之计,我总偿还是得有一个本身的孩子。
衷儿的手凉冰冰的,我内心微微一软,有些错愕地发觉出本身竟生出几分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