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偶然听着听着入了神,可他的话却也没入耳,只是做了邃密的背景。
容若的眼眶微微红了,他一只手抚着我的背,悄悄贴着我的脸,颤声道:“绾绾,我还没同你定三生之约。你应我,你等等罢。”
我便扯起唇角来,极力笑了一回,轻声道:“公子,我啊...能遇见你,已经是用尽了此生的福分了。同你长相厮守,这怕是需求更大的福分,可惜我福薄,只能求得旁人。”
我不戳破,只笑了一下,道:“容若,瓜尔佳氏,出身好,操行也好。你好好待她,算是全了我的心愿。”
我遥遥地望着窗外,暮春将尽,落花满径,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服了太医捎携来的药,日暮时分,残血漫天,我有气有力地趴在榻边上,将本就未进多少的稀粥和汤药一并吐了个洁净。
腥热的血从我鼻腔和喉管里不断地往外涌着,我的面前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光。
容若在外间沉吟半晌,低低隧道:“有劳大人。”
他的泪重重地砸在我的脸颊上,我满足地握着他的手,流着泪笑着,伸手摸索着去抚他的脸,他握住我的手,贴在他濡湿的脸颊上:“公子...别哭啊...原是我这辈子不敷机警...我毫不饮那盏孟婆汤...下辈子醒着神,早早地去找你...”
容若连连点头,红了眼眶,只悄悄擦着我眼角的泪,柔声道:“再没有更好的了。”
他握着我的手冰冷砭骨,微微发着抖,却还是对着我扯出一抹惨白的笑来,一下一下地抚着我的脸,低低道:“绾绾,太医很快就到了,你等一等,等一等。”
彼时我倒可贵复苏,太医便搭了我的腕,皱眉捏着髯毛沉吟了半晌。
最后实在没东西吐了,我便开端往外咳血。
我表示容若俯身下来,他依言,我极力凑上他耳畔,低若絮语:“临来的时候,我叫你公子。现在走了...还是唤你一声公子罢。”
屋里服侍过我的丫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还是笑:“那公子...”我极力展开眼,竟大有情怯之感,半晌,还是故作轻松问道:“公子,那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喜好我?”
目睹着我的身子已经是每况愈下,惠嫔也跟着心急,便将宫里的太医派来,替我细细地诊了一诊。
他微微点头,声音已有哽咽:“好。”
我侧脸凝睇着他,果然见他口齿微动,含糊不清地低低道:“大奶奶放心,娘娘已然叮咛过了,假死丸药,不至伤及性命。”
觉罗氏得了动静,已然仓促前来,哭着往我榻前一坐,直握着我的手,悲戚道:“这都是哪儿的事儿?眼瞅着便是过上好日子了。”
我望着不远处捏动手急色往这儿瞧的颜氏,暴露一个心神皆足的笑来。
容若日日守在榻前,我能发觉出他的焦心,可无法,我醒的时候是越来越少,即便睁了眼,也只是死死握着他的手,双眼迷离地说一两句胡话。他倒是极耐烦的,不管我说的是甚么胡言乱语,都耐着性子听了,然后笑着,温然回我一两句。
此生,我最后也还是比及了。
我一面说,一面从眼角淅淅沥沥地淋下泪来,面上却还是惯常笑着,低语道:“公子,你说,我这个老婆做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