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不远处不时传来纳兰容若同顾贞观的欢笑声,想来两人一早便去聊诗作画去了。
实在人生得一如此知己,实在也算是此生不虚了。
我想,我或许是僭越了。
我只感觉双眸热热的,却还是挤出笑来,淡淡隧道:“绾衣瞧着那词上沾了一团墨迹,怕公子要用的时候不易辩白,就替公子誊了一份,连着原稿一并搁在左边儿的抽匣里头了。”
他像是沉思熟虑了半晌,才下了决计,轻声道:“绾衣,我之前说,我不能等闲待你。”
但厥后我便晓得了,实在容如果个极富才调的人,对于四书五经的了解比起我来要更胜一筹,我能做的,不过是在他写完后帮他校订一番,再将那些勾画涂抹的部分一一摘录,重新钞缮一份。
他便乐得安逸,闲闲地倚着窗脚下的软榻,惨白的手指间捧着一盏清茶,微微合着眼睛,闭目养神。
我那日非常不在状况,浑浑噩噩地将那几页经解都钞缮完了,搁在桌案上,将那曲词抽出来,塞到了他的抽匣里头。
我拧着本身的袖摆,垂眸,不知是甚么在鼓动我,我那刻竟然挑选了杜口不言。
“大奶奶?”服侍容若的大丫环见我神采不对,很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大奶奶,您神采不大好,但是病了么?”
他的目光过分柔嫩,令我内心的委曲一下涌上来:“公子。”
“想来姐夫是垂垂喜好上沈姐姐了。”小鱼啃着糕点,眨巴着大眼睛,“可姐姐如何就...”
“我或许并非善解人意,也并非丰神秀美。”我抬起脸来,红着眼眶瞧他,“可公子,我也并非你想的那样不堪。那样的事儿,我是做不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脸来瞧他,内心仿佛才燃起没多久的小火苗突然被他兜头的一盆冷水浇灭了。
我闷闷地应了一声。
总之,自那今后,他每日便安逸了很多。我在府里头给他钞缮经解,他就偶然候出去赴那些汉人文士的约。
他的神采垂垂呆滞成了一丝惊诧,半分歉疚。
我说:“公子如果急着要,去那儿瞧瞧吧。定然能找着的。”
当时是夏季,都城下了很大的雪,鹅毛般的雪花落在地上,垂垂地堆了起来。不经意往窗外望去,阖府触目皆是乌黑一片,湖面亦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只那条通往湖心亭的鹅卵石小径上干清干净的。
我不由微微一滞,忙起家福身:“公子。”
我不觉得意,早过了十年了,另有甚么可放在心上的?
我浑浑噩噩地出了会儿神,毕竟只能撑起家子来,将那只用惯了的羊毫沾饱了墨,想了想,先将那被墨迹晕染了的词颤抖着又钞缮了一遍。
我的手不晓得为甚么,俄然就凉了。
我始终牢服膺得那一日,我穿戴厚厚的夹袄,外头还搭了一件银狐裘,怀里捧动手炉,脚下生风地到了通志堂。
他拉着我坐下,我不知是负气,还是被他伤了心,只是任他握着我的手,眼睛却死活不瞧他。
“但...”他沉吟半晌,唇畔微微勾出一抹笑来,将我的手握紧了些,“绾衣,我们尝尝吧。”
我鼻子一酸,他微微俯身离我近了些,声音低低的,带实在足的和顺:“别哭,绾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