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那是功德儿。陛下同殿下好久未见,有的可叙呢。”
衷儿握着我的手,十指冰冷。
他慢条斯理地啃完了点心,直直地将一双细白纤长的手伸出来,我便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听得他闲闲散散地轻声道:“衷儿天然是欢乐的。只是阿姐,欢不欢乐?”
李肇倒没瞧出我模糊的欢乐,只觉得我是要恼了,忙道:“娘娘宽解,汝南王虽不成,可楚王殿下却已在路上,不日即到都城。”
可我还是接过来瞧了瞧,听衷儿问:“阿姐,你说,这密折上所书是真是假?”
半夜半夜之时,我便越轻易走神多思,竟有某一刻朦昏黄胧地感觉,我才是这偌大宫廷中九五之尊的那一人。
衷儿皱着眉,都雅的小脸上都皱起褶子来:“但是衷儿想了又想,太傅是衷儿的外公,如何会如此暴虐地想要篡机谋位?”
小半刻的工夫,他便从那打奏折顶上信手摸过一本,递给我,很当真隧道:“实在楚王已经派人来给衷儿送了一道密折,说太傅杨骏意欲谋反,阿姐瞧瞧。”
“是。”
衷儿安下心来的模样,用力儿攥着我的手点了点头,又苦下脸来:“那依阿姐所见,该当如何?”
李肇忙拱手道:“微臣必当经心极力。”
我如此一想,便放下心来,笑道:“衷儿欢乐,阿姐天然欢乐。陛下欢乐,臣妾也亦欢乐。”
殿外夜深,卷珠帘,露深霜重,润湿袖口云纹。烛火莹莹,三人跪在案前,火光跃然面上,氛围中浮动着潮湿的熏香气味。
半晌,他不动,我亦瞧不出甚么,便笑道:“既如此,本宫便将此事拜托于你,还望李大人多多操心。”
“杨家占有朝中数十年,如此家业弘大,任他杨家中人便绝无能够两袖清风。”我神思微微一晃,倒想到了我贾家。诸如杨家贾家如许朝中重臣士族,家中人丁畅旺,又要锦衣玉食,只要那些微薄的薪俸还不敷塞牙缝的,“依本宫之见,倒不如从杨家那万亩良田,千家商店动手,先将贪污坐实。至于谋逆之罪实在简朴,太傅自夸对陛下昔日曾有师恩,觊觎朝政,肆意弄权,倒也说的通。”
我略略思忖半晌,李肇垂着眸子,唇畔含笑,眼角微露锋芒。
李肇心领神会,笑应道:“实在娘娘大可放心。这谋逆之事,一旦坐实了,等闲便不能翻身。只看陛下愿不肯信。陛下同娘娘伉俪情深,必然对娘娘的话坚信不疑。只要陛下信了,诸位诸侯王信了,便不怕堵不住这天下的悠悠之口。”
衷儿如有所思地长长地“哦”了一声。我倒感觉背后的衣裳濡湿了一层,黏黏地粘在身上。
我合了折子,极有耐烦地帮他捋了捋:“这要看陛下信谁的话了。只是这密折上清清楚楚地将杨大人的罪行列举的格外详确,若说是编造,怕是难上加难。何况欺君之罪乃是大罪,楚王并不是胡涂人。”
我周身似有若无的出现一阵寒意,下认识地蓦地抬眼望他。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倒像是很有苦衷似的。我一时半会也无话,便陪着他坐着。
我忍不住笑出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可阿姐是你的老婆。阿姐既嫁给了衷儿,便是盘算了荣损与共的主张,岂会如许断本身的后路?现在怕是全部贾家都姓了司马了。”
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想来便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