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回到殿中,便有些不耐烦。她描了几笔花腔子,便烦恼地将笔一搁。夏季所用的杏子红团福撒金锦帘是喜气洋洋、花团锦簇的色彩,落在她眼里却只感觉那金茫茫的色彩格外刺目。惢心打了帘子捧着茶水出去道:“小主,永和宫的玫朱紫是要搬出去了呢。”
天子长叹一声:“你们都是朕近身的人啊。”
“宫中向来都不缺流言,小主何必滋扰?”
惢心道:“说是去外务府皮库挑些好皮子来做两件冬衣,一去去了这么久,大抵是挑皮子担搁了。小主不是不晓得,阿箬选东西算是邃密的。”
太后缓声道:“你要还是在永和宫,要来看你也不便利。现在雨花阁住得还惯么?”
太后谛视着她,双目沉寂如能照透民气:“是不是孽障很要紧么?连皇上都不肯意再多提起,更不肯宫中有任何相干的流言四起,你又何必苦苦固执?毕竟,那已经是死了的孩子了。而你,若再执意如此,虽还活着,却也离死不远了。”
云髻上垂落的红瑛流苏沙沙地打着鬓边,每一拂动,便是一层秋雨落叶似的微凉。“如果皇上最忌讳的流言,出处只能够在我、皇后和王钦这三处,你感觉皇上会如何想?”
如懿点了点头,接过茶水道:“她也不幸见儿的,孩子成了阿谁模样,挪去雨花阁悄悄心也是好的。”她抿了一口茶水,问道:“如何换了茉莉花茶?”
玫朱紫伏倒在佛像前,听着窗外风声哭泣如泣如诉,亦不觉落下清泪。只觉此生茫茫,再无可渡之处了。
如懿会心,旋即道:“臣妾谨遵皇上叮咛,不敢有一言半语泄漏。”
太后长叹一声:“你的孩子平生下来就被封进棺椁焚化了,是死胎也好孽障也罢,连哀家都没法确证,何况是你。你若多想多思,便是难堪了你本身了。”
“孩子?”天子悄悄一嗤,“是否恩准玫朱紫自缢且容后计算。朕倒想晓得,宫中到底有哪些胆小妄为的人,敢私行漫衍流言,混乱民气。朕断断容不得!”
如懿虽知那孩子是必死无疑,却不想是王钦活生生扼死的。不知怎的,她便感觉心口颤抖着窒闷难言,几近想要呕吐出来。
皇后低声道:“皇上,那您的意义是……”
玫朱紫不甘地泣道:“但是,那是臣妾的孩子啊!臣妾十月怀胎含辛茹苦生下的孩子,如何会是孽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