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托腮半晌,沉吟道:“你最盼望甚么?”
青樱福了福身见过太后,方才跪下道:“深夜来见太后,实在惊扰了太后静养,是臣妾的罪恶。”
太后似笑非笑,似有几分不信,只斜靠着软枕,拔下发间的银簪子拨了拨灯芯。
福姑姑游移道:“太后是说,她明知宫中人多眼杂,万一将来露了去景仁宫看望的事要遭祸害,以是先来向太后请罪?”
太后扬一扬脸,不置可否,半晌,方低声说:“福珈,你扶青樱起来发言。”
太后瞥了青樱一眼,“还不肯起来吗?你初居宫中,哀家就要让你长跪,岂不让那些无端测度是非之人觉得哀家迁怒于你?今后,你又要在宫中如何安身?”
太后这才笑起来,和煦如东风。“你到底才十八岁。如果太贤惠了,也不像个真人儿了。”太后目光锋利一扫,“你那位罪妇姑母,就是贤惠过分了。”
太后微眯了眼睛,“不应时宜?”
“不管消不消得掉,她要求的是安稳。宫里有皇后,又有高月新宠当道,她的日子不好过。若哀家再不放松她些,她就真当是举步维艰了。就因为如许,她才会想方设法去天子面前提移宫的事,也会想方设法做好,不容有失。而皇后既有职位,又有皇子;高月有恩宠有仙颜,她们甚么都不消向哀家求取,天然不会用心用力了。”
青樱起家告别。太后见青樱扶了侍女的手出去了,才缓缓暴露一分笃定的笑容。福姑姑为太后披上一件素锦袍子,轻声道:“移宫的事儿,太后叮嘱皇后一声就行了,或者月小主现在得皇上的正视珍惜,她去说也行。青樱小主……不,是如懿小主的身份,不配说如许的话。”
太后的眼睛有些眯着,目光却在荧荧烛火的映照下,含了昏黄而闪动的笑意,“你这番话,既是保护了天子,也是全了哀家的颜面。到底不枉哀家当年选你为天子的侧福晋。只是你这番话,不晓得是不是天子本身的情意呢?”
太后微微叹一口气,柔声道:“青樱,你姑母是你姑母,你是你。固然你们都是乌拉那拉氏之人,但先帝的贡献皇后就是皇后,乌拉那拉皇后是罪妇,而你是新帝的爱妃。其中干系,哀家并没有胡涂。”
青樱寥寥呼应,“您是皇上的额娘,后宫里无庸置疑的长辈。”
太后见青樱沉吟,亦浅笑,“快意太平常了。哀家选的是懿德的懿,意为夸姣温馨。《后汉书》说‘林虑懿德,非礼不处’。人在影成双,便是最夸姣快意之事。这人间,一动不如一静,也只要静,才会好。”
太后浅笑,“当年是哀家做主请先帝赐你为天子的侧福晋,现在天然也不会因为乌拉那拉皇后而迁怒于你。”她稍稍一停,笑意暗淡了三分,“人极刑孽散,乌拉那拉氏软禁多年,是不久于人间的人了。哀家活到这个年纪的人了,莫非还看不破吗?”
青樱微一抬眼,瞥见在旁添灯的福姑姑双手一颤,一枚烛火便歪了歪,烛油差点滴到她手上。太后倒是不动声色,悄悄地“哦”了一声,只停了翻书的手,悄悄道:“去便去了吧。亲戚一场,骨肉相连,你进了宫,不能不去看看她。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