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子冷不丁地落下来,溅起灰尘呛浊的味道,如懿看着更是不忍,只得低声下气向双喜道:“双喜公公,阿箬跪在这儿也罢了,只是眼看着便要下雨,这两把伞便留给您和阿箬吧。免得都淋坏了身子。”
茉心对劲地承诺一声,贵妃道:“双喜,留在这儿看着她,本宫先归去歇一歇。”
不远处模糊传来贴地旋卷的风声,一股独特的灰尘气味在风里飞散。稠密的雨云堆积过来,乌压压的挡住了天空,每一阵风过,都簌簌卷来不知从那边落下的大片森绿的叶子和吹落的残花。落在红墙碧瓦之下,模糊带了丝阴沉的气味。
惢心低低道:“小主还是归去吧,那百篇的《佛母经》抄不完,只怕贵妃又要见怪呢。”
如懿忙跪下道:“阿箬是有错误,但请贵妃娘娘宽恕,容我带回宫中渐渐管束!”
如懿诺诺承诺,见她走远,方才起家。阿箬慌不迭膝行上来,抱住如懿的腿道:“小主救奴婢,小主救救奴婢!”
她目光一剜,“至于娴妃,本宫罚你誊写《佛母经》百遍,彻夜之前交到宝华殿燃烧赔罪。”
她正深思着,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人豁然突入宫门,精疲力竭地跪倒在雨水当中。
三宝忙道:“四个多快五个时候了。”
她见如懿只是低眉专注地誊写,又忧声道:“奴婢悄悄去看过阿箬,原想塞两个馒头给她。但是双喜打了伞坐在宫门避雨的檐下看着她,一点都不肯松动。”
绿痕一叠声承诺着,惢心含笑道:“小主还是心疼阿箬。”
惢心知她心中还是担忧阿箬,便道:“也是老天爷爱磋磨人,夙起虽热,下了雨却寒凉,阿箬跪在大雨里,返来还不晓得是如何样呢?”
惢心不敢再说,只得细心添了水研磨墨汁。如懿心下烦忧,又惦记取慧贵妃的叮嘱,知她不好对付,只得用心细心誊写,恐怕被她挑出一点弊端来。好轻易只剩下十几遍了,她又不放心起来,听着雨声哗哗如柱,的确如千万条辫子用力鞭打着大地,抽起无数乌黑的水花。她侧耳聆听,感喟道:“都说雷雨易止,这雨如何越下越大了呢?”
一袭冷风暴烈地扣开窗棂,囊括着泥土草木被雨水暴打的气味肆无顾忌地穿入宫室,忽忽的风吹得窗子“啪啪”直响,几近要将四盏蒙着白纱笼的掐丝珐琅桌灯尽数吹灭。如懿从速护住案几上已经抄了大半的《佛母经》。惢心忙将窗上的风钩一一挂好,方过来研了墨道:“这雨下到午后了,如何一点儿也不见小。”
阿箬也实在吃了惊吓,忙跪下道:“贵妃娘娘恕罪,奴婢是偶然的。”
如懿见阿箬躲了两下没躲开,嘴唇上已被扎了一下,汩汩流出殷红的血来,看着甚是吓人。
那长街的青石板砖上都是镂刻了吉利斑纹的,那里会不疼?跪在那边六个时候,等因而给膝盖上了刑。如懿又气又恨又心疼,内心跟搅着五味似的庞大,当着双喜的面又不肯暴露来,只得撤开她的手,怒其不争道:“你现在晓得求我了,我让你闭嘴的时候你如何就要这么饶舌去讽刺人家挖人家的伤疤!现在你让我去求谁,口不择言伤了贵妃的颜面,热诚莲心伤的是皇后皇上和王钦的颜面,现下另有谁能来救你!你便老诚恳实跪着吧!”
如懿摇点头,“她跟了我这些年,天然没有不心疼的。只是,她也太不争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