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淡然一笑,拨着发髻上垂落的金丝流苏,沙沙地打在鬓边,晃出一点微亮的萤光。“你家人都在外头,宫里另有一个丈夫王钦。你若自寻死路,头一个要扳连的就是他!如果只扳连了他也划算,但你另有父母家人呢!”
如懿忍耐着腹中激烈的翻江倒海,死力不把那种血腥的画面与莲心连在一起,而是由衷地冒出更大的骇怪,“皇后竟然晓得?她不肯帮你?”
尚且等不到李玉的出头之日到来,十仲春的一天,玫朱紫俄然早产了。如懿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深夜。
三宝冷得浑身颤栗,回身就道:“小主,主子去请太医!”
莲心忍着泪,切齿道:“打我?哪个宫女从小不挨打的,我怕甚么?”她撩起衣袖,卷得高高的,手肘以下无缺无缺,并无毛病莲心劳作时暴露带着九连银镯并翠玉镯的手腕。但是手肘以上不易暴露的处所,或青或紫,伴着十数排深深的牙印,像是有深仇大恨普通,那些牙印直咬进血肉里,带着深褐色的血痂。尚未病愈的处所,又有新的咬伤。几近没有一寸皮肤无缺。
三宝立即承诺了小跑畴昔。
莲心不知是冷还是怕,浑身狠恶地颤抖着,像只疲于奔命才从兽口逃出世天的小鹿,犹自惊魂不决。斯须,她终究节制不住本身的情感,狠恶地发作出破裂的声音,哭喊道:“是!我如果死了,能拖他一起下天国,我必然会!必然会!”她的喉咙中冒出泣血般的哭声,“但是我没有体例!他早就说过了,即便我要寻死,死了也还是他的人!他是副总管大寺人,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连皇后娘娘都要对他客气三分,各式皋牢,我能有甚么体例!只能生生地被他没日没夜的折磨,折磨到死罢了!”
夏季天气黑蒙蒙的,面前又枝桠交叉,和着半壁假山掩映,遮去了大部分视野。如懿听得动静,心下本是慌乱,忙绕过假山跑到水边。池中扑腾的水花越来越小,却无一点呼救之声,三宝吓了一跳,从速喊起来:“救人啊——”
莲心神采煞白,冒着一丝丝寒气,嗫嚅道:“奴婢不敢寻死,宫女自戕是大罪,要扳连家人的。”
如懿不动声色地一笑,也不转头,独自走了出去。惢心在身后掩上门,如懿低低道:“去奉告李玉筹办着,他的出头之日就要来了。”
她走了几步,正要开门出去,只听莲心跪倒在地,磕了个头,语气断交如寒铁,“多谢娴妃娘娘的衣衫,奴婢换好了就会出去。”
如懿道:“他打你?”
莲心有些胆怯,惶惑道:“娴妃娘娘觉得奴婢能做到?”
惢心承诺着,半扶半抱着惢心往养性斋去。养性斋原是御花圃西南的两层楼阁,因平素无人居住,只是寺人宫女们打扫了供游园的嫔妃们临时歇脚所用,以是一应安插倒还齐备。三宝已经生好了几个火盆,见她们出去,方才辞职出去换衣裳。如懿看莲心坐下了,方道:“惢心,你去宫里找身洁净的宫女衣裳给莲心换上,记取别张扬。”
如懿见她犹自冻得瑟瑟颤栗,拿过桌上的青瓷杯用水冲了冲,摸了摸壶中另有热水,便倒了一盏递给她,又将手上抱着的手炉塞进她怀里,打量着她道:“连冷都受不住,如何还敢去寻死?”
莲心仿佛非常惊骇王钦,游移很久仍说不出话。正迟疑着,惢心抱着一身洁净衣裳出去了道:“小主,奴婢已经尽量选了一身和莲心姑姑本日穿戴类似的衣裳,请姑姑马上换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