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正要承诺,却听外头的小寺人进忠跑出去,白着脸道:“皇上,不好了,不好了!”进忠跑得急,脚下一绊,几近是滚到了天子跟前,张口结舌道:“皇上,慎嫔在冷宫吊颈,按着皇上的意义,按嫔位的丧礼购置,对外只说病死了。但是方才在火场燃烧慎嫔尸首和棺椁,谁晓得那烧出来的火是、是、是蓝色的,不是红色的!”
一颗心直直地坠下去,如懿立即拉过一个接生嬷嬷道:“海朱紫是睡着了,但仿佛不大好。你细心看看,如何会那么多血?”
如懿正对镜理妆,李玉打了个千儿,恭恭敬敬守在一旁,道:“启禀娴妃娘娘,皇上说了,阿箬是您的奴婢,以是还是交还给您,任由您措置,也要以儆效尤,警告宫中的主子们,不准再凌辱背主。”
良宵深沉,梦中惊转,倒是宫人吃紧在外拍门,说海兰动了胎气,马上就要生了。天子且惊且喜,立即披衣起家,与如懿一起往延禧宫去。
海兰听着儿啼,暴露了一个极其倦怠的笑容,嗟叹着说了声“疼”,便虚脱了昏睡畴昔。如懿欣喜交集,看着一个带着血丝的孩子被接生嬷嬷从锦被底下抱出,倒是个极安康周正的男婴,忍不住欢乐得落下泪来,忙叮嘱乳母抱去洗濯沐浴。如懿看过了孩子,正欲命人给海兰炖补药物,俄然发觉方才嬷嬷掀起锦被时,底下的鲜血仿佛多得不成思议。她心下一沉,立即再度掀起被褥,公然见猩红一片渗入了被褥,让人不忍卒睹。
海兰满脸皆是纵肆的泪痕,班驳一片。她痛得神采乌黑,冒死摇着头沙哑着道:“姐姐!我不成了,我实在是不成了!我真真是被人害死了!”
如懿当即晓得有望,只得道:“本宫不懂药理,这话你们去回皇上,问问皇上的意义。”
阿箬固然说不出话,一双眼睛却瞪得老迈老迈,死死盯着如懿,几近要沁出血来。三宝和几个小寺人那里理睬她,径直拖了就走。阿箬喘着粗气,十指用力抓着空中,想要抓住甚么能够拯救的依托,但是她早已失尽了力量,只在地上抓出几条深深的暗红血痕,触目惊心。
赵太医忙道:“娴妃娘娘有所不知,催产的药本就该有活血化瘀之效。桃仁、红花和牛膝都是打胎的猛药,也是催产的好药。微臣身为太医,这些是断不会弄错的。”
阿箬似是认识到甚么,满眼惊骇地看着那几只形状丑恶的灰猫,不肯钻进麻袋里去。三宝那里由得她,兜头拿麻袋一套,收拢了口儿,留下只够塞进一只猫的小口儿,然后把那些露着锋锐齿爪的灰猫一只只塞出来,拿麻绳扎紧了口袋,回道:“小主,这些是从烧灰场找来的猫,性子野得很,够阿箬女人受的了。”
接生嬷嬷急得都要哭了,哭丧着脸对着如懿抱怨道:“催产药都喝了好几剂了,但是海朱紫出产前太胖,孩子在肚子里养得太大,出来实在是艰巨哪!”
夜风吹过光秃的枝丫有霍然的冷声,檐下昏黄的宫灯摇出碎金似的班驳光影,恍若冷而沉的惶然一梦。
海兰的手抓着她的手腕,滑下去一寸,又一寸,人也近乎昏死。如懿的泪一滴滴落在海兰面上,仿佛是一种深远而沉重的呼唤的力量。海兰的牙关咬得死死的,只是吃力地点着头。如懿一迭声地喊道:“来人,来人!她还成心识,快给她灌参汤出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