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盏茶时候今后,柳桥才和槐庄一道返来。二人身后跟着两溜宫人,皆手捧食盒。约略一算,怕是不下数十道菜。
柳桥长叹一口气:“哎呀,真是星宿倒霉。前儿才丢了个戒指,今儿又把才绣的一块帕子丢了。”
蔺枚措置政务多在勤政殿,是以宋扬灵亦常去此处。但厥后跟着她权势日盛,措置事件渐多,便着人另辟了集思殿来用。检阅奏章,面见朝臣,倒成了与勤政殿分庭抗礼的地点。
杜青又是急仓促来了潘府。因他来的多,府里狗见了都不叫。他熟门熟路来至潘洪度的外书房,隔着庭中树叶尚未落尽的绿树,模糊约约瞥见一个略有些眼熟的身影。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陈绍礼。”
蔺枚见宋扬灵如许,心中更喜,便道:“好,朕与孟卿共饮。”
潘洪度一把拍在椅背上,重重地叹了口气:“千万没想到,她竟然脱手这般快。我安插去的人连风声都未曾听到。”
宋扬灵走到一侧,在槐庄耳边悄声叮咛了几句,并不提起方才犒赏孟昱肴馔一事。
宋扬灵朝偏殿使了个眼色。柳桥和槐庄就从速将人带畴昔,开端上菜布席。未几时,槐庄又出来躬身请入内用膳。
宋扬灵见孟昱俄然沉默,而神采之间又非常动容,不由万千心机都软了下来。只觉有无数的话,堵在内心,却一句也不能说。
想到此,才觉被埋得最深的苦衷浮出水面。不由抬眼望向宋扬灵。目光深沉,有很多未竟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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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扬灵如果要同米黛筠争一时意气,便不会留她活到诞下皇子了。米黛筠要争的,是后宫职位。而她要争的,倒是政治资本。不管是让米氏活,还是让米氏死,要的都是最大的政治资本。
宋扬灵悄悄叹口气:“心机太多,反而看不见独平生门。”
西京禁军贪腐一事,已经派了孟昱前去措置。解缆期近,要求面见,必是有要紧之事。她当即叮咛:“那就请孟将军散朝后在集思殿一见。”
就听槐庄问柳桥:“方才传饭你怎的去了那么久?”
宋扬灵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柳桥见状,赶紧将手炉递畴昔,就闻声皇后细细的声音:“米湛卢虽倒,朝中权势却未曾断根洁净。米氏诞下皇子,想来为之鼓励的必不止米湛卢一人。现在想必有无数双眼睛等着抓我把柄罢,天然是动不得的。”
“虽无真凭实据,瓜田李下不免怀疑。米氏一死,所受益者非宋后莫属。只要有人在陛下跟进步言,不怕不能挑动陛下心中猜忌。”
散朝后,官员们分分分开去吃早餐。唯有孟昱顾不上吃,径直去了集思殿。
孟昱赶快谢恩。手臂遮过半张脸,挡住了阴沉不定的神采。
宋扬灵听到米黛筠已经他杀,悬了一夜的心才终究放回肚子里。昨日虽在柳桥跟前说得笃定,但世上哪真有万千无虞之事?不过因她在此位置上,若她一慌,底下多少人都得落空主张?是以哪怕心内各式煎熬,也要端出安闲不迫的威势。
宋扬灵先低了头。不由伸出右手抵住心脏,想把那妙明奇妙冒出来的悔怨、心疼一并压下去。
柳桥闻言只觉叹服到惊奇,昔日里只道皇后夺目短长,本日才知算计民气,洞若观火。
自打穿过二人流言以后,特别是孟昱将周婉琴又娶回家,他几近未曾再要求过暗里见面。即便有事,多以手札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