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要插手科举,今儿就先试一试罢。月色这般好,不如做首诗,可好?”
短短一句话,道不尽触目惊心的宫廷诡计。
泪眼恍惚中,瞥见翁翁脚旁放了一只坛子。坛子上叠得整整齐齐几块青白相间的药斑布,印着花鸟。
潘洪度只觉眼皮重重一跳。额上青筋都爆了出来。固然猜了无数遍,几近笃定宋后不安美意。现在闻声陈绍礼将猜想坐实,仍旧忍不住心惊肉跳。
他耷拉着脑袋蹭出后门。嘴里还冷静念着方才听到的那几句文章:
提及当年,陈绍礼心中对皇后的惭愧才消逝一点。
“传闻有个甚么国公爷,姓陈。”
转眼之间就有无数护院围了上来,眼看又要被赶走。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叫唤:“我只想求一道手札,请西京兆尹为我写荐书证明客籍。一月后便是大比之期……”
他赶紧走上前去:“劳都知久等,下官有愧。”
那一日,又被赶出。
流荡于都城的大街冷巷,食不充饥,衣不蔽体。满脑筋却只要一个动机——出人头地!
不挨朝打暮骂,不消忍饥挨饿,还能安放心心读书。一放学就帮翁翁婆婆干活。至今,他仍能从指缝间闻到烧炭留下的烟熏火燎气。
他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好一句‘人间万姓抬头看’!”潘洪度先赞一声好,又举起酒盏,递到陈绍礼面前:“凭这一句,值多少荐书。此事全在我身上,你尽管放心招考。”
他至今仍记得那日天光好。一道一道从窗户射出去,若水般透亮。
他将信将疑,还是一起跟从。到天快擦黑时,才终究到了一户人家前。三间茅草屋,摇摇欲坠似的。竹篱笆围了一道院子,种了菜,养了鸡。
他略微清算一番,便抬脚出门。到了二门外,上轿,说一声:“去潘大人府上。”
潘洪度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贤侄亦是忠勇可嘉。”
潘洪度像是看出贰心中疑问,笃定道:“你放心,你身上血脉,任谁也窜改不了。待此事成,你立下的功劳自不逊先祖。谁还能拦着你进祠堂?既不枉我当年助你科举招考,亦不负你月下联诗的豪情。”
厥后听到歌舞声,找畴昔。公然瞥见一群衣冠富丽之人围坐一处。
“皇后已与孟将军议定谋反,要另立新帝。”
他冲上前去。
一下惊醒。
“甚么贵胄?场面这等大!”
忽而闻声身后一声呼喊:“那小哥,等等。”
想来是昨晚就已经预备好了的,本日要用作束脩。
俄然想起一句话,也不知是那里听来的。
到八月十五日,俄然闻声人说四周的园林来了好些达官朱紫弄月。车马肩舆有长长两溜,丫环都穿金戴银,如同天人下凡。
一时之间,他只觉茫然无措。半晌才感慨一句:“倒不枉他一个忠字。”
内里的喧闹之声渐息。一个年纪大些的仆妇好说歹说劝走了陈夫人。
合座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那样聪明。听过一遍的诗文,立马就能背诵。看过一遍的字,转头就能依样画葫芦一一形貌。
陈绍礼先前只些微感遭到暗潮涌动,朝中氛围不明。未曾想本来故意人早都设好结局,站好了队。
眼看在就要错过科举之期,他却整日闲坐家中,毫无体例。错过了这一期,便要再等三年。三年,又很多少束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