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已经挨挨挤挤地站满了人。蔡姑姑站在中心,梳着大盘髻,目光峻厉地扫视了屋内一圈,见人差未几到齐,便说:“书韵局那边上课,你们也得去。今后分两班,一班三十人,五日去一遭。”
小黄门一看,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揪住少年的衣衿:“你干甚么?!你还当你是公子!来了这儿,我们就打得骂得!”
宋扬灵,她曾经站得有多高,眼下便跌得有多惨。
深宫当中,长天老日,任何新奇事情都值得等候。
书韵局是后宫黉舍,宫女们学习的地点。读书、认字、女红。
宋家五代为官,宋扬灵的爷爷更是官至宰辅。权势之盛,如日中天。只可惜,她爷爷归天得早,留下她父亲宋昭明一个儿子。
家中财物尽数抄走。奴婢或被发卖,或被斥逐。
她进宫不过月余,但已经明白内侍意味着甚么。不由低头感喟了一声。
有那年纪实在小的——看上去不过4、五岁摆布,扁着嘴一副欲哭不敢哭的神采。被小黄门瞥见了,上前照着脑袋便是一巴掌:“大人面前,敢哭?!”
一到院中,便从速将木盆放下。两手齐齐抓着一角,用力举高,将污水倾倒出去。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从五更起床,打扫院子、浇花、擦拭,一向忙到现在没歇过。
宰辅之子,又文采斐然,聪明过人。宋昭明一起官运亨通,才三十上就做到了二品大员。一时,门客浩繁,凭借之人更是如过江之鲫。比如宋扬灵的娘舅就靠着宋昭明的干系得了提点刑狱公事的实职。与孟昱的父亲孟桐致同在江淮为官。他还将孟桐致举荐给宋昭明。
但是,未及论及婚嫁,两家却已分崩离析,赫赫扬扬的朝廷重臣,一夜之间,抄家放逐,树倒猢狲散。
很快,其他做完了事情的宫女也堆积过来,一齐看宫门外的新奇事。
宋扬灵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用力将手中的抹步拧干,弯下腰,奋力端起脚边的木盆。
另一个也说:“我还当那样的大师闺秀必是娇纵得很,没想到她倒是不怕苦的模样。”
因为,祸起于宋家。而她,是宋家仅存的人。
宋扬灵心中一震。畴前在家时,她听她母亲提起过,说娘舅成心将表姐许给孟家公子。但孟家门庭高,是以还得她母亲从中调停。本来那就是曾得娘舅青睐的孟昱。
隔着世人,周婉玉盯了宋扬灵一眼。
另一个不屑到:“碰上能如何?你觉得你还能去尚服局做女官?也不想想我们是甚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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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姑姑扫视一圈,见世人一脸不甘心的模样,悄悄嗤了声,道:“都少啰嗦了。今儿的活干完了么?”
世人里有晓得内幕的,目光在周婉玉和宋扬灵之间扫了个来回,说了几句不平之语。却也没有真正出来抱打不平。
宋扬灵赶紧整了整仪容,拿着扫帚往屋子里走。
便有工头的宫女上前回话:“各处都安妥了,只是后院还在扫,等会再浇下水。用过饭便能够接着舂米了。”
说完,一扬手,将那少年打了个趔趄。
总算是把该干的活都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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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这一拨人因为年纪偏小,畴前未被安排去上课。此时听闻能够去书韵局,多数是雀跃的,起码有个正大光亮的来由不消干活。再则好些个未进宫前没读过书,只当是好玩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