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松识字未几,只晓得是孟昱写来的,兴冲冲带出去。他与孟昱交好,天然也想晓得孟昱这段日子的近况。但又思虑信中有甚梯己话,不便示人。因而推故先行分开。
这让孟昱从何建交?!
魏松上回出去交了书和名单,只拿到一半定金。另有一半商定待七今后验过货再付。由薛泉从中作保。
更何况人都说关外是黄戈壁漠,无边无边。日阳能将任何猛兽烤成白骨。这一起,可不就是九死平生
平常词句下藏着难以想见的凶恶。莫说大睿建立至今,就是再往前追溯数百年,也从未有人深切西域。望楼国只见于《凉州条记》的记录当中,更遑论那些连名字都尚未得知的“诸国”。
她才十五岁,一颗心只装得下一个男人,视其他任何男人为浮云,但是同时又志存高远得不在乎天高地厚。
满腹苦衷固然无解,却不似先前那般沉重。总归是想不出成果的,不如静观其变。像她父亲畴前说的:“尽人事,听天命。”想到此,方才沉下的苦衷又不甘心肠出现。
孟昱面上无甚神采,只右手不自发地握紧:“我无父无母,牵挂未几。唯有一个弟弟,现在仍在宫中。另有一人……”说到人时,声音突然降落,略微顿了下,面前俄然呈现宋扬灵的脸,胸中似有甚么东西悄悄一跳。他快速地眨了一下眼,才又接着说:“我想写封信,你能不能帮我送进宫里?”说完,他又立即弥补:“我奉告你走哪个门,天然有人接出来。”
宋扬灵还来不及问甚么事情,魏松已经迫不及待脱口而出:“那本书,出事儿了。那边验了货,说缺了舆图!不肯付款!”
越想越感觉前程迷茫,宋扬灵身子一软,靠着身后书架缓缓滑下去,坐到了地上。隔着并不薄弱的罗娟衣裳,仍能感到空中冰冷。
真正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想到却埋下此等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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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蔺常说过这是“东风”。或许深切西域,整件事对蔺常来讲,只是一场东风,只是棋局中的一小步,但是于孟昱而言,倒是性命攸关,倒是平生大事。
魏松这才不情不肯地接过酒,还补了句:“都是看你的面子。”
看到前面,拿着信纸的手垂垂用力,手背上的瓷白肌肤像绷紧的弦。
第二次来时,不知是否有人听了些甚么传言,晓得了宝文阁是陛下常去的处所,也许还听了别的话——早些时有人传陛下去宝文阁是看中了一个宫女,宋扬灵感到世人态度奥妙的窜改——客气中带了点恭敬。
天子的一句话,一个设法,足以让无数人的人生天翻地覆。
宋扬灵是在三今后收到信的。辰渠门那边有人接了信转给魏松,他又拿给宋扬灵。
尹茂望着坐在一边的孟昱,只见他低着头。眼神全被藏起来,不知在想些甚么。屋子里干得想要裂开。尹茂不自发地舔了舔嘴唇,右脚悄悄挪动一下,才说:“要你去,是李虞侯在批示使跟前极力保举的。实在提及来,你人好,常日里跟弟兄们干系也都好,但不知为甚么,恰好就是李虞侯看你不扎眼……”
他本是不甘心的,冲薛泉抱怨:“这是信不过我是么?端庄宫里头的东西,他见都没见过,验得哪门子货!”
宋扬灵想,这就是权力。如抵喉的刀,让报酬板上鱼肉,只能坐视,不能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