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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川已经进宫了。”
宋扬灵陛下俄然一顿,胸中血气翻涌。她听得懂蔺常的话。简朴说来,不过就是用人时,予权力;不消时,撤除那人以收回权力。就像他对李长景做的,也像他夺走本身合族性命一样。
不想蔺常偏又醒了,闻声宋扬灵还在内里候着,立时叫人传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魏松才悠悠醒转。后脑勺疼得紧,他来不及查抄伤口,一抹怀中,带的那封信已经不翼而飞。
“不管你愿还是不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安设毕,蔺常就叫统统人退下,只留了宋扬灵问话。
用过早膳,蔺枚去慈坤宫给蔺常存候。不想才到门口,就被一个面熟的宫人挡下了,称陛下精力不济,太后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打搅。
见他来,宋扬灵从袖中拿出方才带走的字纸,交给他,道:“你明日一早拿给孟昱。”
“但愿真如你所说。”
说完,蔺常又咳嗽了一回,才道:“就这这个意义拟两份折子,你现在写来,写了我看。”
蔺枚无法,只得回身退回。
过一条狭长甬道,目睹快到东华门。魏松不由加快脚步。刚出甬道,只觉脑后一阵劲风,还没回过神,已是面前一黑,倒地不起。
“权力这个东西,你是抓不住的。觊觎的人太多,有资格捕猎的人也太多。偶然候,你不得不与别人共享。但你得清楚,终究你不能让它有任那边所能够逗留。你得夺去那些人的弓箭,让它除了你,再无任那边所可去。”
“提及来,你比君儿那丫头有福分……”说到此,太后自发话有点过,笑笑,话锋一转,又道:“都是德妃教得好。不幸她,年纪悄悄,就这么……去了。”提及德妃归天,太后又担忧起蔺常的病情,面上不由有焦炙哀伤之色:“陛下身子一贯安康得很。就小时候大病过一回,七八岁的年纪,也是俄然高热不止。都说活不了了。我抱他在怀中,整整三日三夜,厥后才好。这回,也不知怎的,就一并至此?”大哥之人,轻易冲动。太后说着就掉下泪来。
“陛下请说。”
那人倒是涓滴不让步:“太后说了,任何人都不见。请殿下莫难堪小人。再则,陛下若稍有好转,想必太后定会命令传召殿下。”
宋扬灵低眉:“我一介女流,不敢称手腕。”
窗外天气已暗。殿内点了两株枝形划一,倒是透亮得很。隔一帘帐幔,蔺常看着宋扬灵低头写字的侧面。像是畴前在勤政殿一样。
蔺常听了,点头道:“如此甚好,置于案上。朕累了,你归去罢。”说完,便侧身向里躺下。他没瞥见宋扬灵走时,将一张字纸放入袖中,带了出去。
魏松赶快将纸重新叠好,贴身支出怀中。神情凝重道:“你放心,我必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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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得在偏殿等待,陪太后说话。
门外本有很多宫女内侍等待。魏松趁人不备,偷偷溜至一边。果见宋扬灵在等待。
可固然这个时候,天子余威犹在,后事难定。宋扬灵不敢轻举妄动,打草惊蛇。既哑忍冬眠了这么久,怎能功亏一篑?!
蔺常想了想也是,便说好。
抱病之人,不免伤感多虑。俄然叹了口气,道:“朕即位十数载,旁人看着九五之尊,必是权力顶峰。但是,权力这个东西,它向来不会真正在谁手里。它是飘在这宫廷上空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