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起。”宋扬灵的声音听上去清越,乃至有点欢畅。仿佛经年未见的故交重聚。
到日暮时分,宋扬灵估摸着应当快到了。她叫人点亮了统统宫灯。烛油受热,一道道往下滚落。她理了理裙边,又拉了拉袖口。神情紧绷,仿佛满了弦的弓。
眼看了黑云垂垂淹没红光,便有小黄门出去通报:“秦国太夫人到。”
蔺枚吼怒:“马上着禁卫缉捕曾纪武,查封曾府!另有,宣大理寺卿、刑部尚书觐见!”
“曾大将军虽已解甲归田,但在军中声望卓著,曾将军手上又握有沉痾,万一……万一狗急跳墙,京中局势只怕不稳。”
他和她一样,披荆斩棘,浴血一起过来的。他们,不会倒下。
“不过,末将能够保举一人。末将的家将范图南,此次随我一同去了磁州。他脾气沉稳,又技艺过人,定当不负所托。”
宋扬灵手里的绣品哗啦啦顺着桌案往下泄了一地。她没有当即站起来,右手放在紧紧握成拳,左手悄悄抚上去,忽而暴露一个极淡的笑容。眼里却似有光芒万丈。
曾夫人的神思却还腐败,并不钻进这个套中,立时廓清:“林长禄在外横行,我作为主母,天然有过。但若说是我为祸顺良,实是冤枉。”她上前一步,昂然道:“我晓得,孟将军此次去磁州是得皇后授意。我夫君疆场交战,于国有功。即便束缚下人不严,莫非陛下就全不念昔日军功么?岂不是叫天下朝臣寒心?!”
“但说无妨。”
“从顺良府知府到磁州知州,全部磁州宦海沆瀣一气,相互讳饰,又有曾大将军在朝中策应,从上至下,一手遮天。先帝或许知,但能够知之不深。何况早几年他们还不像现在这般放肆。若不是烂到了根子里,遮都遮不住了,末将又如何能在京入耳到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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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夫人……曾夫人……
“宣。”
孟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当即出言禁止:“陛下请三思。在末将回京之前,顺良府通判范诒徽已经无端非命于衙门当中。现在首要人证已失,物证又不齐备。而曾大将军在朝中势重,背后更有太后,轻举妄动只怕引得局势不稳,民气惶惑。”
蔺枚挥挥手:“由你去安排得了。”
宋扬灵是陛下皇权背后的主导力量,而曾夫人是曾氏个人背后的核心。从未有人点破,而她们心知肚明。
“末将另有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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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恰是图穷匕见的时候。
蔺枚拖着下巴想了一想,眸子滴溜溜在孟昱身上转一圈,才道:“卿公然心机周到。那就由你带人前去缉捕。”
孟昱道“自当缓缓图之。请先缉捕林长禄,此人乃曾府中的大管家,一应铁矿开采、户部谈判之事都由他卖力。抓了他,便扼住了枢纽。”
宋扬灵轻描淡写地扫了曾夫人一眼,并不搭茬,只说:“带着顺良府通判范诒徽手上的一本帐本。”
事情另有太多变数。人证物证皆已落空,而其他与此相干的人必然不肯等闲开口。或者曾夫人到时候安排一个替死鬼出来担了统统罪名,岂不是前功尽弃?
蔺枚双眼圆睁,一脸不成思议:“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这如何能够!”他从龙椅上站起,绕着圈连声道:“不成能!照你如许说,他们从父皇在位时就相互勾搭了,但是,父皇!他怎能够坐视此事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