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枚踉踉跄跄,好轻易扶了黛筠归去。一放手正想走,不料黛筠俄然反手抓住他,仰着脸,道:“内心慌得很,你帮我摸摸。”
彼时恰是傍晚。朝霞染透了一半天空,落在水面上,也是半江瑟瑟半江红。湖心上琴声委宛,跳舞的舞姬恨不能做尽姿势。
宋扬灵见蔺枚要批阅奏章,便告别回了本身宫中。
孟昱本身亦心知肚明,批示使除他再不做第二人想。他不是自命狷介的人,也从不讳言对功名利禄的寻求。境遇至此,心中晓得此生与宋扬灵再无能够,怕是平生抱憾。但总算兵马半生有所回报,于家于国算是有功,也不孤负了平生。
蔺枚后宫并不充盈。除皇后以外,便只要几个红霞帔,都是他畴前收用过的。也谈不上喜好,只是做皇子时的常例。即位以后,意不在此,就未给任何名分。喝酒作乐之时,又不敢找宋扬灵,便只得一人独饮。好轻易瞥见黛筠,想着是故交,权可做酒友,也就顾不得尊卑了,唤了黛筠上前。
约莫诸事顺利,又位高权重,孟昱看上去更加不怒自威了。偶然只是累了去廊檐下逛逛,晒晒日阳,一身气度都叫人挪不开眼。像是光彩万丈的人物,得细细看去,才气瞥见他眼中不易发觉的沉郁。
孟昱从榻上立起,一眼瞥见问剑身后的程日兴脸上似有惶急之色,便挥挥手,叫问剑出去。
蔺枚一听,便有些摆荡。歌舞总比奏折风趣很多。
实在不过一个时候罢了,雨成田用心说得夸大些:“再得一阵,就得用晚膳了。”
魏松情知孟昱表情不好,不便久耽。又安慰几句,便告别回宫了。
魏松立时笑道:“那就容我猖獗了。”转头又叮咛问剑:“今儿我是带了好东西来的,你去看着人拿出去。”听语气同问剑非常熟谙,想来是常进孟府的了。
孟昱心道,这个成果一出,谁是朝中肱骨倒真难以分了然。
本日本不是黛筠当值,她闻声外头人来人往的声音,便在窗下看了一回。她本觉得凭着陛下畴前对她的那份心机,必会常常来书阁看望。不想,蔺枚倒是可贵来一回。不免有些悲观。哪成想本日蔺枚竟在书阁赏起了歌舞!
他轻笑一声:“这又不是好事,你吞吞吐吐的做甚么?”
书阁中当值的人也在此服侍,见了黛筠到来,都甚是惊奇。那个不想在陛下跟前献好,斟酒夹菜这些眼面前的工夫岂肯等闲让人?黛筠自是近身不得。
孟昱又诘问一句:“当真有难言之隐?”
过了半晌,蔺枚已在半梦半醒之间,只感受一具温软身材躺在身侧。他翻身抱住,嘟囔道:“扬灵……”,一手已经顺着身材曲线游走。
雨成田上前一步,满面堆笑:“上回那歌女以后,小的又探听得一班会跳番舞的歌女,听闻恍若神仙之姿……”
阳光落了半室,照一地明晃晃的光。小书童问剑才将门推开细细一条缝,侧头同候在门外的幕僚程日兴说:“将军……”
他让人在府中预先筹办,届时任命下来,不免要酒菜一场酬谢亲朋。以他今时本日的职位,交游广漠,一场酒菜怕是要连绵数日,接待数百人不止,若不预先安排,届时必然手忙脚乱。
魏松猛地放下茶盏,一抹嘴角茶渍,道:“实在本日是受了皇后之命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