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广大温馨的马车奔丰城而来,前面另有十余骑,不紧不慢地跟着。
这不,祖母接二连三来信催促,本不欲返来,但外公却说——这世上有些事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返来。
徐嬷嬷似是满腹苦衷却又欲言又止,笑得有些古怪,嘴里嘟囔了句“老爷和太夫人统统安好。”
“严府”朱门前两只神情活现的石狮,龇牙咧嘴,目露凶光,尽显百兽之王不成一世的放肆与霸气,让她莫名打了个寒噤,身形一滞,眼神陡地变得幽深起来。
该说他太虚荣还是太天真?
将托盘置于几上,再从盘里取出一只青花瓷茶托放于雪兰面前。
雪兰道:“本来是徐嬷嬷,父亲和祖母的身子可好?”
她歪着头打量来人,待看到雪兰,一张呆板的老脸顿时笑成了一朵皱巴巴的花,忙忙地迎上去,巴巴道:“大蜜斯,你可返来了,老爷和老夫人这几日但是每天念叨你哩。”
李嬷嬷从速拿出一个长方形的锦盒,雪兰双手接过,慎重其事地递给了祖母。
这千年人参便是拿着银子也不必然寻获得,一颗已是不易,何况是两颗呢。自燕茹过世后两家鲜少来往,今儿看来兰儿在亲家心目中的分量只怕是不亚于燕茹。
一名头戴嵌红宝石八宝簪子,身着暗红色锦缎碎花袄裙的中年妇人歪在靠左的太师椅上,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小杌子上,似是有些心境不宁。
少顷,紫苏端着一个托盘款款走了过来。
雪兰应了,侧身往两张太师椅间的小杌子上坐了,捂动手炉,将头歪在太夫人腿上。
一只手伸了出来,因有红色风毛罩着,看不清手的粗细,但见腕骨处套着一只血玉镯子,正闪动着幽幽红光。
那徐嬷嬷也不推让,手中一掂,便知犒赏不薄,欣欣然放入袖袋,“多谢蜜斯犒赏,我这就带你们去松竹堂见太夫人。”
丰城乃赤燕国都城,繁华自不必说,单是过往车辆及行者,便多得令人咋舌。
雪兰随徐嬷嬷走了出来,李嬷嬷紧随厥后,不一会儿,便到了松竹堂。
雪兰左手端起茶托,右手悄悄揭起盖子,用盖子在水面刮了好几下,但见茶水高低翻滚,茶汤渐浓,才将盖置于碗上。
那丫头一喜,忙脆生生地应了。
“不错。”看着她纯熟的行动,太夫人眸中不由暴露讶异之色,想不到这兰儿不但识得雪翠,品茶亦这般在行。
转眼,就急着抹去与江家联婚的陈迹,难不成父亲觉得,这两樽新打凿的石狮,足以袒护靠母亲,靠江家起家的本相?
画前,摆了两张紫檀木的太师椅,并几张小杌子,上面皆铺琉璃色的锦垫。
那丫头何曾被当众斥责过,一时羞惭竟愣怔当场,雪兰笑着开解道:“祖母快别活力。那丫头瞅着就是个本分的,只是不敢私行行事罢了。”
刚才徐嬷嬷说你,现在说您,明显因着太夫人的态度,雪兰宠辱不惊的脸上,若梨花般清浅的一抹笑意乍现还隐。
“金顶雪翠善于云缭雾绕、积雪长年不化的金顶,山势峻峭,极难攀登,并且须得豆蔻之女采摘才气保持雪翠的清雅与香醇,一年只得十来斤,便是嘉定府的父母官也不敢享用,全都作了贡品。祖母用以此茶接待兰儿,兰儿真真受宠若惊。”说着悄悄放下了手中之物。
“是啊,昨儿才听太夫人说那黄花梨木的几与太师椅不甚相配,老爷本日便叫人运了这紫檀木的几来,要不怎说老爷是个大孝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