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演愈烈的阳光,就像一片多情的海,将金碧光辉的宫殿,络绎不断的车水马龙,乃至长街上的人流,十足揽入其广大而炽热的度量,叫人挣扎不得。
雪华忙将画册放进书桌屉子,又悄悄合拢,这才用起了茶点。
不过一瞬之间,琴声又拔高了几个音,铮铮当中带着金戈铁马般的杀伐,激昂而悲壮,舞姿也随之一变,豪情中的萧瑟,绝望中的不甘,挣扎中的抖擞,浴血中的重生,令人动容更震惊,那根轻浮而颀长的轻纱两端,在风中颤颤巍巍,直若斑斓而超脱的羽翅,上头缀着的金色细姨星似隐若现,在另有些微小的日光中格外刺眼。
雪华不由双眼一亮,不过略翻数页便已叹服,“郑嬷嬷,你公然周道,且容我想想该如何赏你?”
雪华啜了一口茶,这才道:“可不准纵着青荷,转头你奉告郑嬷嬷去。”
他约莫十6、七岁,身着宽袍大袖的紫衣,只以精密的金线勾画出几朵高涨的云纹,腰间别了一根宽宽的白玉腰带,头戴紫金冠,如刀刻斧凿般的五官,结实却不失温润,稍嫌颀长的丹凤眼不太悄悄一转,仿佛磁铁普通已紧紧吸住无数年青的目光。
这如此出众的少年自那边来,又欲往那边去?
翠屏在一旁轻笑道:“青荷那丫头,做事倒勤奋,只怕读书,这几日统共才识得六七字;紫烟还真是颗好苗子,千字文上的字已识得一半了。”
“奴婢听府里的下人说,是您长姐之母住过的院子。”
“讨打,”她板起了面孔,看着古怪灵精的丫环,终究撑不住笑了。
“蜜斯,你舍得么?”翠竹扮了个鬼脸,“奴婢但是会穿针引线哦。”
雪华奇道:“阿谁无人住着的院子竟叫返来兮?”
世人尚在愣怔,一辆马车已前呼后拥而来,二十个身形彪悍、个头相仿的保护,将马车围得密不通风,看那气度不是达官便是权贵。
见她倚老卖老,雪华亦不肯跟她胶葛,只笑了笑,便将那碟油果子赏了给她下去吃。
一匹红色的神驹直奔而来,见快到街心,骑者方勒住了马,只缓缓而行。
贴身婢女翠竹悄悄捅了捅她的胳膊,她不解,昂首问:“做甚?”
轻风过处落英缤纷,飘落在她的身上,让这喧闹的晨活泼而欢畅。
“奴婢听闻燕大师不日将赴海宁一睹桃花嘉会,届时倒是能够一试。”
见少女首肯,毕恭毕敬地将纱系于她白净而颀长的玉颈上,将两根红丝带扎成一个标致的胡蝶结,以防它为风吹走。
郑嬷嬷一面扶着她往回走,一面谨慎翼翼道:“蜜斯,奴婢特地托人购了一本火凤凰之舞的画册。”言毕,取出袖袋里的册子,慎重其事地递与雪华。
万里以外。
一名少女下着正红色的百褶长裙,上配一件色彩深深浅浅的红色绢衣,绾了一个双环髻,只插了支八宝簪子,眉若远山,秋水为神,面庞精美若画,耳上戴着一对明月铛,秀雅而不失华贵。
琴音在一个更高处戛但是止,小精灵以金鸡独立之势扫尾,平举的双袖连同翩翩轻纱垂垂为漫天桃花雨埋没,微扬的下巴模糊透出一股倔强,而一双妙目于傲视中披收回“舍我其谁”的气势,更是慑魄惊魂。
那琴音初时,如一块俄然投进湖里的小石子,溅起朵朵浪花。
翠屏忙笑道:“不过懒怠识字罢了,是以蜜斯有些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