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在圈椅上坐定,一股诱人的暗香俄然钻入鼻孔,令她一颤,低了头,方见几下放了盆水仙,长势喜人,秀眉一挑便欲弓下身去。
那注了净水的白瓷花盆,衬得那叶愈发的绿了,直如要滴下来普通,浑白如玉的花朵,除几枚羞答答的缩作一团外,其他皆长开了,暴露的金黄色花蕊,愣是给这清秀超脱的“凌波仙子”添了几分素净之色。
“三女人还这般小,奴婢怕,”李嬷嬷有些游移。
雪兰虚扶了一把,表示她起家。这个大丫环,稳妥不足而矫捷不敷,实在欠敲打,“你这小蹄子,”口中幽幽一叹,恨铁不成刚地戳了戳她的额头,“难不成你觉得这院中的人皆如你普通?”
正入迷时,一个杏黄色袄裙的丫环自厅后走了出来,微低着头,将双手捧着的一盏茶奉上。
说完,又忙给李嬷嬷行了礼,“这位嬷嬷,敢问如何称呼?”
翠儿低下头想了会子才道,“蜜斯说的是,奴婢的确不该有此一问。”
才出院门,只见地上摆着一盆盆经心修剪过的兰草,清爽好看,那一指宽的叶片正随风起伏,摇摆出千姿百态,而刚抽出的新芽,微打着卷儿,恍忽带了些淡淡的羞怯,像是尚未适应这初春的宠幸。
雪兰嘴角噙一抹淡淡的笑,不慌不忙地翻开盖子,见是茉莉芽茶,忙呷了一口,喉咙微涩处带股暗香,非常的受用。
雪兰垂动手应了,非常恭敬,严松微微点头,方抬脚去了,身后两姐妹却异口同声:“恭送父亲。”
翠儿一时没转过弯,却又不敢冒昧,依足端方行了个礼,这才谨慎翼翼隧道:“蜜斯何出此言?”
严松点点头,定定看了一会儿,眼中那浓浓的切磋之意,终究化作了一句东风绕指般的丁宁,“罢了,你且去罢,有些事倒也不消急于一时。”
“本来是李嬷嬷,”翠儿巧笑嫣然间,暴露两个浅浅的酒涡,“嬷嬷辛苦了,蜜斯这一起上多亏有您照顾着。”
“长姐,”雪华赶将上来,执了她的手,订交之意拳拳,“长姐一起辛苦,华儿即便有话本来也不该急于一时,只是巴巴奉告长姐一声,兰馨院现在不比畴前了,亦只几个奴婢罢了,过中原委,可否容华儿明日去兰馨院时奉告?”一席话虽是滴水不漏,但微发颤的手还是不免泄了底气。
“翠儿,故意了。”到底来了个知机的丫环,总算不致过于尴尬。现在这院里冷不冷僻,已不在祖母、父亲考虑的范围以内,想起雪华的话,面上不由得冷了几分。
线装书右边,有两只古色古香的红木匣子,上头皆有一朵都丽堂皇的牡丹,刻得栩栩如生,她清楚地记得,一只内里装着丰城最驰名的芳华斋出品的胭脂水粉,另一只内里是宝贵的钗环珮饰,多出于金宝莲。油光可鉴的圈椅上,搁着浅黄色的锦垫。
“没有,奴婢不过是但愿蜜斯能更谨慎一点。”
一面喝着,一面细细地打量这献茶的丫环,纵无非常色彩,却也有几分动听之处,只是眼熟得很,那丫头倒是个明白的,已反应过来,当即跪下,“见太蜜斯,奴婢名叫晓汶。”
虽说火候还欠了一点,到底也是个全面的人,雪兰的嘴角渐渐绽了几分笑意,悠悠道:“那长姐就恭候三妹台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