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目光一低,却见李玉并非跪在砖石地上,而是跪在敲碎了的瓦片上。她吃了一惊,“到底如何回事?”
纯嫔笑盈盈侧了侧身施了一礼,上前坐下道:“本来想去看看海常在,听叶心说昨儿后半夜喝了安神汤还睡着,以是先过来看你。”她看如懿额上围着大红猩猩毡镶碎玉粒子昭君套,披着一身厚厚的多宝丝线密花锦袄,身上还严严实实盖着一床青红舍利皮镶边的红缎锦被,便体贴道:“海兰病着,你也没好多少,这些天可不准见风了。”
如懿微微吃了一惊,忙道:“李玉,这是如何了?”
如懿心中皱得跟一团揉碎了的纸似的,只勉强笑道:“皇上一贯喜好她,你是晓得的。”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得后殿俄然几声惊叫,如懿怔了怔,便问:“甚么声音?”
如懿伸手拨弄着瓶里供着的那几枝玉蝶梅,“皇上也是为了息事宁人,顺嘴儿安抚畴昔也罢了。我只要那一句话,既说海兰都偷了,那残剩的一百多斤炭海兰能藏到哪儿去。这件事若再查下去,谁都欠都雅。”
海兰死死攥着如懿的手不肯放,哀哀道:“姐姐,你别走。”
如懿只得起家拜别,走了两步又叮嘱海兰,“我的话不好听,可良药苦口,你本身衡量着吧。”
纯嫔聊了几句,看天气垂垂晚了,叮嘱了几句让如懿好好保养的话,便也走了。惢心端了药出去奉侍如懿喝了,又拿净水漱了口,阿箬便端了几颗酸渍梅子过来给如懿润口。
海兰睁大了惶恐的双眼,像是一只方才逃脱了灭亡与攻击的小小的幼兽,无助地裹着被子,想要把本身缩进看不见的角落里。床上的湖水色秋罗帐子跟着她狠恶的颤抖像是被厉风刮过的湖面,无声地漾起起伏不定的波縠。她喃喃地低诉着,带着深受刺激后的降落与惊悚,“他们打我的脚,他们,他们要搜我身上!姐姐!我受不了,我再也受不了了!”
王钦嘲笑道:“服侍得不把稳,拿给皇上的茶热了几分,烫了皇上,可不该挨罚么?娴妃娘娘,轻贱人的事儿您别操心了,往里请吧。”
海兰哭泣着埋首在她怀里,“姐姐,还好你在。”
叶心忙道:“都喝下了,一滴不剩。”
纯嫔微一凝神,靠近如懿道:“别说是你,我也感觉奇特。这些天虽说皇上忙于朝政,除了昨夜召幸皇后以外,都没翻过别人的绿牌子。但是我却传闻,实在有两日午后皇上是召了玫承诺去弹琵琶曲的,但是玫承诺却推让身材不适,并未奉召前去。”
惢心竖着耳朵听着,“怕是风声吧?”
如懿酽酽地喝了一碗,便说还要,惢心搭了把手在她额头一按,惊呼道:“小主额头有点烫,怕是发热了呢。”
夜里惶急起家,如懿只及了双软底鞋便仓促赶出来。海兰缩在寝殿的桃花心木滴水大床上,那床原是极阔朗的,更加显得海兰蜷在被子里,缩成了小小一团。叶心早吓得跪在了床边,和服侍海兰的一个小寺人一起苦苦要求着,海兰却似甚么也听不见普通,只是捂在被子里捂住耳朵收回锋利而颤栗的尖叫。
海兰呆呆地坐着,任由泪水无声而肆意地滑落,“但是姐姐,只要我一起来,我就感觉好多好多的眼睛看着我,看着我赤足受刑,看着我被人诬告盗窃,看着我几乎被人扒了衣裳搜身。那么多主子的眼睛看着,我……”她浑身颤栗着,大口大口地喘气着,神采惊惧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