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后辈江湖老,深宫红颜深宫凋。实在,是一样的。
玫嫔单独坐在妆台前,一身嫔装的香色地翔凤团纹妆花缎吉服,暗金线织出繁复精密的凤栖瑞枝花腔,正对镜轻扶侧鬓的双喜快意点翠长簪,让六缕金线宝珠尾坠恰到好处地垂在洁白的耳郭旁。她照花前后镜,虽已明艳动听,却仍不满足,从珠匣里取了一枚金盏宝莲花的采胜佩在了鬓边。
天子明显不肯听到这件陈年旧事,点头道:“阿谁孩子不吉利,皇额娘还是不要提了。”
如懿温声道:“那,皇上筹算如何措置玫嫔?”
如懿心头一悚,惊奇道:“玫嫔的身子竟已经坏到这般境地了么?”
如懿夙来不大谈笑,揆常在听得这句,更是诺诺称是。还是平常在扯了扯揆常在的袖子,揆常在忙缩到一边,再不敢说话了。如懿懒得与她费唇舌,瞥了惢心一眼,叮咛道:“你去瞧瞧。”说罢,便往内殿去了。
江与彬掰着指头想了想:“少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
三宝道:“庆嫔小主喝下了牛膝草乌汤,现在下红不止,满身发冷抽搐,怕是不大好呢。”
人后不防时,如懿便召来了江与彬问起意欢的身材。
如懿固然感慨,却无伤春悲秋的余地,第二日起来,整妆换衣,正要见来存候的合宫嫔妃,突然闻得外头重物倒地的闷声,倒是慌乱的惊呼:“庆嫔!庆嫔!你如何了?”
如懿也不在乎礼数,只是伸脱手折下一小朵雏菊簪在她鬓边,柔声道:“好好儿的,如何对庆嫔做了如许的事?在宫里活了十几年,莫非活腻了么?”
太后一凛,发上垂落的祖母绿飞金珠珞垂在脸颊两侧,珠玉相碰,出现一阵细碎的响声,落在空旷的殿阁里,出现冷脆的余音袅袅。“天子的意义是……”太后和缓了口气,“玫嫔是胡涂了,但她毕竟服侍天子你多年,又有过一个孩子……”
江与彬点头:“微臣细细想来,仿佛是有人不肯意微臣马上赶回宫中。而愉妃娘娘因为五阿哥的身子不好,一时顾不上舒妃娘娘,那些汤药上若说有甚么不谨慎,便该是阿谁时候了。”
玫嫔嫣然一嗤:“也是。哪怕是万人之上的皇太后,也有惊骇的时候啊。安设着我们这些人在皇上身边,该窥测的时候窥测,该进言的时候进言,该献媚的时候献媚。太后和长公主才气以保万全无虞啊!”
如懿婉顺承诺了,亦知天子现在不肯有人多陪着,便叮嘱了李玉,陪着天子回了养心殿。才出了景阳宫,容珮猎奇道:“皇后娘娘,玫嫔犯了这么大的事儿,是必死无疑的。莫非迟延一日,便有甚么转机么?”
彼时如懿正斜倚在窗下,细细翻看着外务府的记账。闻言,她半垂的羽睫悄悄一颤,却也不抬,只淡淡问:“事情已经了了,本宫遂了她无人敢帮她遂的心愿,莫非她另有甚么非说不成的话么?”
如懿惦记取庆嫔之事,便道:“你来得恰好。正要请你回太病院去,瞧瞧庆嫔夙来的药方。”
太后被噎了一下,只得和声道:“阿弥陀佛!哀家老了,听不得这些生存亡死的事。但玫嫔毕竟服侍了你十几年,没有功绩也有苦劳,且庆嫔到底也没伤了性命。如果太医能救得过来,天子对玫嫔要打要罚都能够,只别伤了性命,留她在身边哪怕当个宫女使唤也好。”她斜眼看着出去的如懿:“皇后,你说是不是?”